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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的视线离开了后面那浑浑噩噩的人,她余光中右侧的许陆游倦怠的歪着身子好似闲暇的在转着笔,那只画满艺术涂鸦的石膏腿架在课桌的横栏上,他长得高,另一只无处安放的长腿斜着伸出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地板,目光锁定着讲台的方向抻着脖子好似盯着黑板发呆,对讲台上像有着铁板一样森严的面颊,正颜厉色宣讲考试规章制度的监考老师充耳不闻。
考试正式开始了阮雨也收了心思,顾不得去探察周围的人,她拿到试卷后简略的从头到尾扫视过了一遍,心下便发觉这次难度非同小可,心下不由得紧张起来,面对着自己眼前的数学试卷顿觉手指发麻眼冒金星,不免得轻轻扶额叹愁肠百结,这2个小时注定是充满痛苦和抉择的测验。
阮雨游刃有余的写完前面相对轻松的选择题,她尽量保持冷静和周全的充分利用时间分析难题,她在草稿纸上奋力演算着式子、推敲着题干之间逻辑,几番推演过后对实在难以分辨的选项,闭起眼睛一跺脚,拿出一种直面淋漓鲜血惨淡分数的气概,把“A”划去了,破釜沉舟的填上了“D”。
好不容易松一口气才发现,后面的题目越来越难,几乎已经迫近她所能够应对的极限,草稿纸上的内容也由起初的工整流畅变得字迹凌乱,她整个思维像是被陀螺一般旋转搅得耳鸣目眩,忘记了自己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当情绪面临崩溃的边缘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只笔在暗暗地戳着自己的后背,一下轻一下重的然后是后背一声极细的男生声音:“给我抄一下。”
阮雨把背脊挺直试图摆脱那支烦人的笔,那人的笔帽没个轻重的硬生生地戳到她嶙峋的脊缝之间,当疼痛像万花筒一般使她眼花缭乱之时,在混沌之中也模糊了视线,阮雨皱着眉头把身下的椅子往前面挪了挪,试图拉开与后桌的距离,虽然前胸紧贴着课桌这样近让她有些喘气不过来,但只想远离后面那人的纠缠叨扰,阮雨继续埋头做题。
可是她这默默的抗拒没有让她一劳永逸,反而让身后那本该被严辞拒绝的人,变得就像菜花状的癌肿,蓬蓬勃勃地生长着,浸润着,侵袭她的忍耐程度,一次比一次更加难以收拾,肆无忌惮地越过她挪出来的距离戳着她的后背,她无声地忍,心字上面一把刀,忍是有限度的,到了忍无可忍的那一刻,贻误的是时间,收获的是更大的痛苦与麻烦。
此时她的精神小屋,都不必等待“地震”和“潮汐”就在那窸窣的声音里就悄无声息地坍塌了,它坚实的壁垒化为灰烬,瓦亮的顶棚变作泥泞,露水的地面成了沼泽,江米纸的窗棂破裂,露出惨淡而烦躁的樑框,最后只剩下她匮乏的精神,孤独地在教室里飘零。
“喂,你没听到吗?说了借我抄一下”后面那人隐忍着的声线都几近颤抖了起来像隔着一口痰卡在嗓子里,裹挟着低沉的情绪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阮雨拢拢垂落的头发咬咬牙,装作没听见就像鸵鸟式地缩进沙砾,把头越埋越低,她想把座位往前再挪一点,但发现已经进无可进,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让她往前靠了,她躲着那支笔,但它却像鬼影似的如影随形,拘禁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茧鞘般的裹胁着她,并且敲击的次数愈发的频繁,随着后面那人语气的逐渐不快也变得愈发没有轻重起来,像在田里犁地似的捣着她的后背,几乎叫她疼出泪来,她闭了又合的嘴唇,闭了又合,她只知道下一秒仿佛就是崩溃的边缘,她就要痛呼出声。
但下一秒是一声刺耳的“咔嚓——”声回响延宕在安静的教室,那是椅子的关节发出矿层崩裂前互相倾轧推撞的声音,那摧枯拉巧般声音无情极了,好像一只红头发的狒狒在盛怒之下突然磨断了一排牙齿,四支椅脚将地板锲出一溜白痕。
坐在那快要散架椅子上的男生惊魂未定的稳住身形,他几乎从椅子滑到地上,瞬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战战兢兢地喟叹,过后那挥之不去的阴霾让那人恼羞成怒的叱骂着:“在考试踢我椅子,我操你妈!你有病吧,许陆游,你他妈真当自己是个少爷啊,敢踹我。”
一排又一排的人停下了手里的笔,张着嘴巴诧异的回过了头。
许陆游依旧转着手里的笔,那支精致的黑色Montblanc翻飞跳跃在他手里,他看着那人一副寡廉鲜耻的模样,不屑撂下一句话:“我看你抄都抄不及格,回家种地去吧。”
“卧槽,许陆游的卷子敢都抄,他是不是想得零分。”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只当是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忍不住出声吐槽道。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那还不如随便填来的分数高呢”
紧接着教室里嘻嘻哈哈的乱成了一锅粥。
结果是面色铁青的老师劈头盖脑地逮住两人唾沫横飞地一顿乱训,让他们一个站在教室门外一个站在教室后面,分开罚站直到考试结束。
阮雨看着许陆游扔下笔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一瘸一拐地走出教室,她心擂如鼓气息屏息,刹那间好像有一双逐渐收紧的手,丝丝入扣地扼住她的咽喉,让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声音就这样消失在了喉咙里,剩下的时间里阮雨心乱如麻,待到老师在讲台上宣布考试时间到,她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考砸了。
考试过后的许陆游被身边的一群朋友拥趸嬉笑着抬进教室里,那个原本站在教室里的那个男同学考试结束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灰溜溜的走了。
阮雨看见和几个朋友勾肩在一块的许陆游,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那简单纯色的头发还是凌乱,还是蘸着点颜料的手背还有水一样干净而流动的眼神,明亮的眼睛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阮雨眼神一动不动地粘着许陆游转过头来,看见他桌上空白的数学试卷,压在试卷下面的是一张有着模糊书写印记的草稿纸,她盯着远处的许陆游把手伸向那张课桌,在不落声色的将那张草稿纸抽出来,将它压在一本从书包随意抽出的书籍里。
“陈意岚发微信叫我送你,她考试完被班主任留下整理试卷了让我们先走,我回家也有急事,阮雨你可以坐我的车回家,我让司机先送你。”
许陆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她跟前,让阮雨吓了一跳,手里的书也险些掉到地上,她平复好心情刚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许陆游举手打断:“多余的话不用说了,我最怕人对我说谢谢,你别跟我说那些客套话,怪尴尬的,我不知道怎么回应。走吧很晚了。”
她只好硬生生地那些想感谢的话全部咽进肚子里,然后对他说:“这么晚了,意岚一个人回家可以吗?”
许陆游低着头敲着手机说道:“我已经跟她说过了,让她打车回去。”
然后弯下腰收拾好他的画板还有放在地方的支架背在身后。
阮雨起身企图帮他提一只箱子,她憋红了脸可是发现箱子很重。
他轻松提起后对她说,不用了谢谢。
作者的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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