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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第42章惊骇<h1>
“昭阳殿的人都死了”<p>
今年冬天要比去岁暖和些,已是腊月初,徐州第一场雪还未落下,空气中有几分微凉寒气,倒也受得住。<p>
林宝珠拢紧身上素色的滚毛披风,立于门前等着春桃开门,她是在入徐州的第二日遇到了春桃。<p>
春桃离开沈家时已脱了奴籍,一直住在城郊的小木屋里,偶然一次外出二人相遇,就把林宝珠接到自己这边小院住着,她平日就是做些绣活谋生,多了个林宝珠,日子过得紧巴巴。<p>
林宝珠不会死乞白赖地住,做不来精细绣活,但她识字,平日就在有钱人家里给小姐们做女先生,商贾人家,要求不高,能识文断字即可,这会儿年关将近,她从方员外那里领了束脩和两匹布帛,等着晚些跟春桃一起去集市采买年关用的东西。<p>
很快那扇木门开了,春桃抱着崭新狐裘又给她裹了一圈,“快下雪了,姐姐快来。”<p>
林宝珠微微瞪大眼,抬手挡了下,“哪里来的狐裘?”瞧着可不便宜,少说也得一匹百八十两。<p>
“是乔大娘送来的,知道姐姐身子弱,特意送来好让你过个冬。”<p>
“太贵重了,不能收。”林宝珠急忙脱下,规规整整叠好,“以后乔大娘的东西,咱们少收。”乔大娘家中有个年及弱冠尚未娶妻的儿子,无事献殷勤,只怕目的不纯。<p>
“……好吧。”春桃颇为惋惜,目光在狐裘上流连不止,她年纪小,不懂事,还是多听阿娇姐姐的,总没错。<p>
她还不知道林宝珠的身份,一直都唤她阿娇姐姐,林宝珠摸摸她的脑袋,打开钱袋子给她看,“你瞧,咱们自己也是有钱的,不用总拿别人的。”受够了手心向上委曲求全的日子,她觉得现在这样,靠着自己的能力挣钱吃饭,挺好的。<p>
春桃很快被转移注意,捧着钱袋子细细数,足足有二十两纹银呢,“好多钱,可够我们活一年了!”看也不看,赶紧把狐裘收进箱笼里,“改明儿就给乔大娘送回去。”<p>
林宝珠被她逗笑,“你若是喜欢这样的,一会儿去集市就给你买。”春桃还在长身体,衣裳是前两年的,现在穿着都短上寸许,也该换了,她把两匹布放下,“等这场雪下完了,就请绣娘上门给你量体裁衣,这些也够换两身新衣裳,正好还能赶上过年。”<p>
一听有新衣裳,春桃喜不自胜,姐妹俩手挽手去集市里,平常她们吃得节俭,快过年了,林宝珠想多买些,篮子很快装满,上面盖满了白菜萝卜,最底下压着整荷叶鸡和一只烤羊腿,另外单独拎了一壶米酒。<p>
“今晚可以吃顿丰盛的了。”春桃咧着嘴笑,忽然就被匆匆而过的行人撞了个趔趄,抬头正要怒骂,便见前面茶楼里挤满了人。<p>
“快快快,马上就开始了。”<p>
又被接二连三地撞,林宝珠揽过春桃,顺着人流往茶楼去。<p
就听里头醒木一拍,说书先生开始嚷嚷,起先还在说那游园惊梦的故事,忽然却变成了皇室秘闻,“话说那林氏女原就是个盲女,当今陛下不嫌弃她,请了神医为她医治,谁曾想就在封后大典当日,林皇后却悄无声息地消失……”<p>
听着那说书先生把自己的事情当成谈资,林宝珠脸色微变,偏偏春桃又听得兴致盎然,她不好拉人走,只能低着头默默啜茶。<p>
耳朵却是一刻不闲,直到听那先生说,“……龙颜震怒,血洗昭阳殿,血流三千里”她再稳不住,握着茶杯的指节捏得苍白。<p>
“阿娇姐姐,阿娇姐姐?”故事结束了,春桃推了推她的胳膊,“姐姐,你怎么了?”<p>
林宝珠不知道自己此时脸色有多吓人,怔怔地摇头,“……走吧。”甫一起身,就将搁在旁边的竹篮打翻,圆圆的白菜咕噜噜滚了一地,可是她也顾不上了,跌跌撞撞往外跑。<p>
春桃弯腰去捡,紧跟着追出去,一直到了城门口,才勉强把人拽住,林宝珠抓着她问:“当初我离开沈家,他可有为难你?”<p>
春桃反应半晌,才明白“他”是何人,想了会儿道:“也谈不上为难……只有四姑娘和大夫人瞧我不顺眼,大夫人要将我发卖,被二公子拦下了,不仅如此,角楼里一切如旧,您的卧房衣物都在,只是后来二公子与沈家断了关系,也不见了……”<p>
“再后来,角楼不慎起火,四姑娘伤了脸离家出走,老夫人便将身契还我,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p>
林宝珠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沈禹州也不算泯灭人性,想来茶楼说书的只是夸大其词了。<p>
如此安慰自己,可到了夜里,缕缕被噩梦惊醒,梦里一片红色,到处血淋淋的,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那股子恶心的粘稠感再次涌现,恍惚间回到宫变那一夜。<p>
林宝珠猝然坐起,后背冷汗涔涔,浸透了衣衫。<p>
不行,她要回去。<p>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几乎快掩埋了整个小屋,林宝珠一咬牙,绕开春桃,小心翼翼地下床穿衣,她只能连夜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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