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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派冠冕堂皇的话!你当真以为你说这些,便能糊弄本宫?东陵公主与本宫本已结怨,且有灭得东陵之心,你此番放虎归山,我东陵岂能安稳?倘若你不放她出宫,便是东陵知晓此事,欲率军攻我东陵城池,自也得好生掂量,毕竟,东陵公主在我手里为质,便是东陵再怒,自也得掂量掂量,不敢太过轻举妄动。而你呢,打着为本宫,为东陵着想的旗号,却将司徒凌燕放虎归山,而今我东陵再无质子在手,无法阻拦什么,那东陵要率军攻我东陵,自也是迟早之事!”
说着,嗓音一挑,大抵是太过焦急恼怒,又或是对这蓝烨煜太过失望,一时,所有冷冽恼怒之意层层交织,连带瞳孔中都开始略微发红,“本宫看你,浑然未有替东陵与本宫考量之意,反倒是明明与司徒凌燕情投意合,是以不惜亲自拿着先帝令牌出面而强行让精卫放走司徒凌燕!蓝烨煜,你当真是让本宫另眼相看,拿着我东陵先帝的令牌,放走与我东陵敌对的虎狼,你对得起先帝,对得起你手中的令牌,对得起本宫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手下留情?”
大抵是着实不曾料到思涵会如此震怒,蓝烨煜那深邃的瞳孔,终归是漫出了几许诧异与认真。
“长公主……”他薄唇一启,正要言话,不料后话未出,思涵已是恼怒至极,整个人全然忍不住再度拍掌而起,随即手掌一抬,猛烈的掌风顿时朝他袭去。
这蓝烨煜坏她之事,她是绝对饶不了他的,既是此番杀不了司徒凌燕,那她便先解决这东陵的内鬼再说。
心底的愤怒与杀气越发厚重,手下的掌风也是极为狠烈。
蓝烨煜迅速翻身而避,却因腿脚伤势未愈,行动迟缓踉跄,再加之身上的伤也未全然恢复,半个回合之后,他脸色竟也微微的有些苍白。
他眉头紧蹙,目光起伏不定,眼见思涵犹如发狂般再度朝他攻来,他牙齿一咬,顿时冒险朝思涵近身,待得险险避过思涵一掌后,他顿时朝前一扑,待得将思涵全数卷入怀里后,便急忙半空翻转,待跌落在地时,他已先行着地,活生生的为思涵当了回肉垫。
瞬时,他抑制不住的闷哼一声,眉头紧蹙。
思涵恼怒癫狂,猛烈挣扎,他瞳孔一缩,终归是抬指朝思涵点了定**,待得思涵安分,他终于是松了口气。
一时,殿内气氛骤然沉寂了下来,无声无息,压抑厚重。
蓝烨煜稍稍将思涵从身上挪到了身侧,随即稍稍侧身,与思涵四目相对。
他满面苍白,深邃的瞳孔也略微卷出了几许极为难得的疲倦,则是片刻,他叹息一声,低道:“微臣无礼了,只因长公主不愿听微臣解释,是以,便不得不点了长公主定**。”
说着,嗓音微挑,“此番放东陵公主离宫,虽有放虎归山的可能,但仅凭司徒凌燕一人,是翻不了天。那东陵的皇帝,年老体弱,虽有几分威信,但却不够。也就是说,东陵真正掌权之人,是东陵的东宫太子,东方殇。想必长公主也知,东方殇战功赫赫,被东陵之人称作战神,全民敬仰,东陵太子此番能被东陵老皇帝软禁,无疑是秉持孝道,不愿太过当面对东陵老皇帝顶撞,而是想以自己的法子,来委婉的拒绝与抗议罢了。这也是,东陵老皇帝明明对东陵志在必得,却在最后关头,不曾真正吞并东陵之由;也是,东陵老皇帝明明因东陵太子拒婚之事而对长公主你恨之入骨,却又无法差人真正将你斩杀当场,彻底断了东陵太子的念头;也是,东陵五皇子司徒宇文,为何对你心虚畏惧,讨好恭敬,便是被皇上砸破了头,却也不敢太过发作;也是,司徒凌燕对你恨之入骨,虽极想杀你,但也不敢真正的率那城外的两万大军入城,彻底攻破我东陵京都。”
冗长的嗓音,平和幽远,他那双深邃微倦的瞳孔,竟也极为的厚重与认真。
待得这话一落,他嗓音一沉,继续道:“是以,微臣放走司徒凌燕,只因不想让长公主被东陵抓着把柄,不想让长公主也顺势惹怒东陵太子罢了。而只要东陵太子对长公主念念不忘,司徒凌燕即便归得东陵,刻意怂恿,东陵太子,自也不会让司徒凌燕对长公主不利,对我东陵不利。长公主尽可放心。又倘若,长公主仍是不安,那司徒凌燕对微臣心有挂记,若真有攻城之人,长公主自也可让微臣亲自迎战,降服东陵之军,不怕司徒凌燕不就范。”
思涵全身发紧,挣脱不得,奈何这番话入得耳里,心绪翻腾思量,一时之间,目光也开始逐渐幽远。
却也正这时,蓝烨煜那低沉厚重的嗓音,再度扬来,“不瞒长公主。微臣此生,的确有鸿鹄之志。亦如长公主所说,微臣深沉腹黑,让长公主看不透。只因,心有抱负,心愿未了,便自该掩藏锋芒,好生活着,若能随意让人看透了,岂还有命活着。长公主未能经历微臣的往事,自是不知活着不易,有时,从饿狗嘴里夺食,从旁人白眼里乞讨,从乱棍之下爬走,这些事如何的卑微心酸,长公主永远也不会知道。只是,往昔微臣是因抱负而活,无心无情,但如今也不知如何,竟突然发觉,自己还是有心的。这话,长公主许是不信,但微臣此人虽称不上善类,但对长公主与东陵,并无亏欠。当年微臣能在沙场为东陵拼斗,东陵赏微臣锦绣官运,这些,都是微臣以命搏来的,东陵谈不上施舍与赏赐,只因,这些皆是微臣该得,倘若微臣无能,对东陵无为,先帝,又岂会当真看好微臣?而微臣对长公主,也问心无愧,长公主肆意针对微臣,鄙夷戒备,又可曾真正想过,长公主当日在别宫病入膏肓,为何会突然真正的缓过来?又或者,微臣若有心对长公主不利,先是群臣捐银之事,微臣为何不阻拦?三皇子离宫之事,微臣为何不阻拦?淑妃撞死之事,微臣为何不捅出去?长公主大权在握,微臣,为何不强行收回?甚至,当日长公主落魄青州河,微臣,为何还会出手相救?”
依旧是冗长繁杂的话,低沉,幽远,认真,而又复杂。
这些话,一字一句的彻底撞击在思涵心底,心绪,便也跟着他的话一遍一遍的沸腾起伏,平息不得。
她满目的恼怒,骤然化为了满目的复杂与惊愕,一时之间,面容之上,也彻底被厚重与探究之色层层覆盖。
蓝烨煜静静观她,脑袋与她靠的极近,待将她的瞳孔扫了两眼后,突然间,便逐渐勾唇而笑,似是在刻意要泯灭方才的那些厚重与苍白,想要极力的恢复往日的云淡风轻一般。
则是片刻,他薄唇一启,平和如初的嗓音再度脱口而出,只是无端之中,嗓音也突然变得极为的幽远,“微臣之言,便先到此。而今便该微臣问长公主了……长公主原是对微臣恨之入骨,肆意认定微臣是佞臣,但后来,却几番救下微臣。长公主如此改变,是因对微臣改变了看法,还是,在怜悯微臣?又或者,对微臣,心有,异样?”
这话,极为的幽远,无形之中,也抑制不住的卷了几许极为难得的厚重与发紧。
待得这话一落,他满目认真,随即指尖微抬,稍稍点开了思涵的定**。
瞬时,满身的紧绷感骤然消却,奈何心绪翻腾嘈杂,种种感觉升腾交织,思涵,却终归无心对他再动手。
心底的恼怒,早已化为了层层复杂与厚重。
而见蓝烨煜仍是认真观她,俨然一副极想听得她回答的模样,瞬时之间,心底某处,似也被他那双认真得近乎于盼望的瞳孔,彻底的击打了一些,不疼不痛,但却莫名的紧张。
是了,紧张。
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
思涵沉默着,终归是挪开了目光,待得片刻,才低沉沉的道:“摄政王问这话,可是跑偏了些?”
蓝烨煜语气不变,“微臣,只是想知晓罢了。”
思涵瞳孔微缩,深眼起伏的观他,仍是不言。
脑袋起起伏伏,心绪也起起伏伏,是以对他这话题,她终归是不想回答。心底深沉,似是也绷着一根弦,她不愿去触碰,也拒绝去触碰,甚至觉得,只要一旦触碰,便会牵连出太多太多的感觉来,如此,自也不符合她身份,不符合她信念,不符合她千疮百孔的心,更也不符合,她对所谓的感情的习惯甚至沦陷的戒备与排斥。
是了,是排斥。
亦如,明知自己对这蓝烨煜无形之中改了看法,改了态度,甚至连容他入住在凤栖宫偏殿都未觉得太过的突兀与排斥,是以,有些东西,无论她是否承认与感受,那些东西,终归还是变了些。只是至于变了多少,她再不敢去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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