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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行军蚁的低语一（第1页）

第一幕

时间：诺斯1630年12月17日9时42分

地点：异域大陆——行军蚁基地

参演人员：史蒂金、日涅夫、约翰

在异域大陆的西北方，一位身穿军服的老兵正躺在泥山上晒太阳，严冬虽寒，但在他的周围，操练排阵的呼喊却震耳欲聋，在严格贯彻军事化管理的行军蚁部队中，这位老兵的懒散行为，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此人名叫史蒂金，是【蚁后】第8次繁育后的结晶体，他曾参与过六次行军任务，征讨任务更是数不胜数——行军蚁以出征为荣，这是刻在他们骨子中的基因，凡军功赫赫之辈，在部队中，都会得到莫大的尊重。按理来说，史蒂金本应是一位万人敬仰的英雄，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在军营里，不仅没有人尊敬他，反倒落得一个人嫌狗弃的称呼：“懦夫”。

根据众多行军蚁士兵的口述，说史蒂金是一位“懦夫”，都有些侮辱这个形容词了。每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这位老奸巨猾的兵痞，都会用各种方式逃离战场，哪怕是臭名昭著的恶堕监牢，都阻挡不了他的逃匿行为。

苟全性命于世间虽不是一件错事，但在追崇荣耀功勋的行军蚁面前，史蒂金的存在，就好似眼中钉与肉中刺。当行军蚁的宣传部门，向外界赞扬行军蚁的英勇无畏时，总会有好事者，用史蒂金的事迹进行反驳。

面对活生生的例子，再多的宣传与赞美均显得徒劳无功。行军蚁的高层都对史蒂金这位“懦夫”恨得牙疼，可行军蚁的律法，又没有规定逃兵的处置方式，再加上这小子油嘴滑舌，即便是从事多年的法官，也常常会被他的诡辩逻辑绕得晕头转向。

简而言之，史蒂金苟活一天，行军蚁的颜面便会折损三分，在行军蚁的高层眼中，这位兵痞的尸体，远比活着有用。既然律法无法惩戒，那就用一次又一次险恶的行军任务，来达到处刑的效果。至于暗杀与偷袭，尽管这些方式的效果立竿见影，但行军蚁从不屑于这些卑鄙的手段，如果只是为了杀一个人，而丢弃了行军蚁的荣誉与尊严，他们的所作所为，和一位“懦夫”又有什么区别？

故而，当史蒂金得知自己的行军任务，是前往寂灭之森，剿灭【黑山羊幼崽】的时候，哪怕是用脚趾头思考，他都知道发布命令的行军蚁军官，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馊主意。

史蒂金：“他们想让我死在寂灭之森，然后大肆宣扬行军蚁的勇敢无畏？呵呵呵呵~做梦！”

史蒂金冷嘲出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他行军的日子，大概18分钟后，就会有一位腰悬军刀，面露凶色的军官走到他的面前。在大约两臂长的距离处，这位军官会朝自己行礼，然后用一种威严且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我会给你五分钟的准备时间，时间一到，我要在【蚁后】的雕像下方，见到你虔诚祈祷的模样。”

史蒂金之所以如此肯定，倒不是因为他料事如神，而是那位名叫日涅夫的行军蚁军官，他的行事作风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而事实也果真如他所料，当日涅夫的余光瞥见史蒂金的背影时，却见他早已来到了【蚁后】的雕像下方，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

关于日涅夫，这是一位参与过三次行军任务，上百次征讨任务的行军蚁，尽管任务次数没有史蒂金多，但他的军功远比一位“懦夫”高上不知多少倍。在冷阳的照射下，挂在其胸前的数十枚荣誉勋章闪耀刺眼，从行军蚁队列前方走过，侧耳倾听，还能隐约听见钦佩仰慕的赞叹声。

日涅夫是【蚁后】第23次繁育后的结晶体，作为他的前辈，史蒂金本应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只可惜，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史蒂金确实与时代楷模相距甚远——每每看到史蒂金吊儿郎当的站姿，日涅夫总会严厉斥责他的懒散随性。对此，史蒂金总会将其当成耳旁风，至于通报批评的处分，无非是名声更臭一些，他不在乎，也懒得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

并非所有行军蚁都能挺过六次行军任务，在即将出征的行军蚁队列中，史蒂金可以说是资历最老的一位。当然，没有任何人会给他好脸色看，除了一位刚成年的行军蚁——约翰。

与其他行军蚁的观点不同，约翰认为：能够在六次行军任务中存活下来的人物，绝非泛泛之辈，亦非一位胆小如鼠的“懦夫”，他绝对有一些超乎常人的能力，相较于那些战死沙场的勇士而言，史蒂金只是一位惜命的人而已。

所以，当所有行军蚁都唾弃史蒂金的时候，只有约翰愿意和他说话。面对这位面色白皙的少年，史蒂金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他认为这个小子就是上级派来监视自己的傀儡，趁自己马虎大意之时，突然给自己捅上一刀，亦绝非虚谈。

当然，这些都是史蒂金的臆想，当他看见约翰祈福祷告的模样时，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作为一位新兵蛋子，约翰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清澈而纯洁的虔诚，虽说以貌取人并不可靠，但这种无邪无害的气质......一般人还真模仿不出来。

每次出征之前，所有奉命行军的行军蚁，都要在【蚁后】的雕像下方祈福祷告：那是一位身披透明白纱，几近全身赤裸的女子，她拥搂着一根黝黑硬直的长棍，在长棍顶部，则被雕刻家修整成椭圆的裂缝形状。仅从外表来看，倒是不难猜出：行军蚁是一个信奉生殖崇拜的组织，而生殖是一个自远古时期便已然诞生的名词，时至今日，依旧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世间若无生殖，便无繁育一词，若无繁育，卡巴拉星球的文明便会停滞不前，甚至因此毁灭。从以上几点，倒是不难看出：行军蚁追崇的神明，是远古三柱神的【新生】！

信仰古神有利有弊，好处是：【新生】律法很难崩塌瓦解，坏处是：【新生】律法过于抽象且古老，面对新时代的各种难题，律法中的条条框框，很容易成为束缚信徒的苦痛枷锁。

就比如：在面对【异常】的时候，清道夫有“收容流程”与“清理程序”两种解决方案，前者是大多数【异常】的应对方案，后者则是为了应对紧急情况而被迫采取的措施。二者虽略有不同，但宗旨是一样的，“控制、收容、保护”，这是清道夫共济会的三柱神【誓约】、【清醒】、【正义】所制定的规则，每年虽然会牺牲很多清道夫，但数量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而行军蚁，他们处理【异常】的方式有且仅有一种——毁灭！这种简单且原始的解决方案，便是远古律法的弊端所在，过于言简意赅的结果，便是行军蚁的阵亡人数居世界首位。

在他们看来，【异常】是人类繁育的最大阻碍，与清道夫共济会截然不同，行军蚁对于【异常】的态度极其恶劣！

如果说清道夫的宗旨是：我们控制！我们收容！我们保护！

那么行军蚁的宗旨便是：我们行军！我们摧毁！我们灭绝！

好在【蚁后】每年都会产下数百万枚虫卵，每一个虫卵，便会诞生一名行军蚁士兵。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便行军蚁的死亡人数逐年攀升，但行军蚁的规模依旧在不断扩张！由于每年孵化的虫卵数量高达百万，【蚁后】可没有闲工夫为它们一一取名，所以，自他们诞生之时，能够代表他们本人的称谓，有且仅有冷冰冰的数字编号。

可人总要有一个名字，不是吗？不管是声名远扬，亦或是遗臭万年，你的名字往往会代表着某些东西！谈到雷锋，你会想到乐于助人！谈到秦桧，你会想到奸恶狡诈！名字本身没有什么意义，它象征着一个身份，只是这个名字的拥有者赋予了其意义！

即便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没有在时代的浪潮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只要多行善事，在哀悼之日降临之时，每每谈及你的名字，周围的人，也会对你的死亡感到惋惜，这就是名字的重要性！若是死后，无一人记住你的名字，宛若一颗微不足道的缥缈尘埃飘向遥远天幕，这一生，未免过得有些无趣！

至于史蒂金为何会给自己取名为史蒂金，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在某本人物传记中，故事的主人公英勇无畏，而主人公的名字恰好是史蒂金。年幼的行军蚁对此心驰神往，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书中的主角，然而，现实并不是小说，所有人也不会围绕主角开展故事。行军的残酷征途，逐渐磨平了少年的意气风发，或许，他能在年轻的约翰身上，窥探到过往的少年时光......

祈祷仪式是一个漫长且枯燥的过程，史蒂金抬头望向那根黝黑粗柱，上面几乎刻满了名字，这些都是牺牲的行军蚁名单。待柱角的最后一丝缝隙，被某个无人在意的字眼雕刻勾勒时，这根黑柱便会被行军蚁送往藏品室内永久封存！

至于【蚁后】，她的胸怀从来不会空空如也，她是如此的美丽，她是如此的伟大，她孕育了成千上万的行军蚁士兵。即便有些行军蚁，仅在世间留下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编号，但她依旧受到万人敬仰，黝黑粗柱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上面有哪些名字亦无人在意，它终将会被下一根崭新的黑柱取代，循环往复，终而复始......

第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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