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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东西后,左邻右舍的人都在屋子里吃晌午饭了,秦有花一定会从锅里给老货郎盛上满满一大碗菜汤,再拿上一个卷了菜的大煎饼,让老货郎在石台上吃完再走,有时候也会让老货郎到堂屋桌子上吃,但是老货郎从来没进过院子,他都是在门口的树荫底下吃着秦有花给他的饭。
秦有花给孩子们说老货郎是个好老头,总是多给她换东西,还总是挑最后的哩噜给孩子们。孩子们也就跟着她学,一见到老货郎就喊“好老头来了”。慢慢的庄上的孩子们只要听到老货郎的吆喝声就喊“好老头来了,”孩子们都喜欢“好老头”都盼着好老头常来,白芍也盼着“好老头”常来,因为好老头只要来,姨娘就会留他吃晌午饭,姨娘就不会找白芍的错打骂白芍了,有时候“好老头”会把一个缺了角的哩噜送给白芍玩,白芍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能玩很长时间。
白芍知道姨娘只对晃晃挑子的老货郎好。别的要饭的来了,姨娘就会戳狗咬要饭的,把要饭的吓跑了。但是,只要姨娘不在家的时候,要是有要饭的来,白芍就会呵斥小狗不准狗咬要饭的,她还会偷偷的抓一把粮食放在要饭的破碗里。
前庄安徽的小集上有个说南方口音的中年妇女,天天领着她的七八岁的儿子过来附近几个庄子上讨饭。
庄上的人听说那个女人是外地流落到此地的,还是个寡妇。她之前的男人死了,带着儿子就跟了小集上一个老光棍,大家都看不起她。
小集上没有寡妇和她儿子的土地,那个老光棍本来就好吃懒做,只是有两间遮风挡雨的破土房子。老光棍家里一下子添了两张嘴,家里的口食不够吃,这女的只好天天带着她儿子出来讨饭。
谁也不知道这个寡妇得了什么病,腿肿的像碗口那么粗,走路还要拄着一根树棍,一瘸一拐的。所以附近庄上人都喊她“老粗腿”。
”老粗腿”要饭的时候,遇到有些特别赛的孩子想欺负她儿子,她就会张口就骂拿起木棍就打过去,慢慢的大家都说“老粗腿”是个坏女人都很讨厌她,她上门讨饭的时候,很多人都撵她滚还会戳狗咬她们,她带着儿子跑了好长时间要的饭也不够儿子吃的。
后来“老粗腿”是实在要不到饭,就开始偷庄上人家地里的庄稼、菜园里的蔬菜瓜果或者庄上人晒在门口的咸菜盐豆她都偷,只要没人看到她啥都偷。
即便被庄上人当面抓到,怎么骂她,她也不吱声,还是照样每天来讨饭,她拄着棍搀着她儿子倚在人家大门旁外,她儿子喊着:“大娘大爷给口饭吃吧,俺肚子饿,”“大哥大姐,给口饭吃吧,给把粮食也行,”端着破碗讨要一口剩饭,要是等时间长了,这家没人给她,她就继续到下一家乞讨。
庄上的孩子经常跟在“老粗腿”和她儿子后面追着叫:“小要饭的,靠墙站,不喊大娘不给饭。”
“小要饭的,喊大爷,喊大爷呀,不喊大爷不给你饭。”
“哈哈哈,老粗腿是小偷,小要饭的要不到饭。”
不管庄子上的那些不懂事的熊孩子们在后面怎么喊叫,只要不碰到“老粗腿”的儿子,她就装作没听到一样,她拄着木棍,一瘸一拐的拉着儿子继续一家一家去乞讨。
白芍有一次去河沿上割草,惊动了住在河沿上那家的看家狗,那狗又大又凶,看到白芍手里拿着刀,就直接冲着白芍扑过来。白芍吓得连滚带爬的哭叫着掉到了河里,她使劲抓住河边的一把扒根草才没掉到深水去。
那只凶恶的大狗站在河沿上对着白芍狂叫了一会,见白芍不动动,又“汪汪“几声摇摇尾巴就回去了。白芍这才敢慢慢的从河边爬上来。
所以每次“老粗腿”领着她的儿子到她家门口来乞讨,她都赶紧呵斥自己家的狗,不准狗咬“老粗腿”他们娘俩。
只要后娘不在家或者在堂屋里不露头时,白芍都会忙着偷偷拿点剩干煎剩饼头给她,还会盛一勺剩稀饭给“老粗腿”的破碗里,再或者去东屋的粮褶里抓一把粮食给“老粗腿”身上背的破布袋子里。
其实白芍也不喜欢“老粗腿,”因为“老粗腿”老是偷庄上人家的东西,白芍觉得不好,但是她打心底里特别羡慕“老粗腿”的儿子的,羡慕他可以天天跟在妈妈身边,有妈妈保护着,没有人敢欺负她儿子。
白芍还特别羡慕那些在一起自由自在玩耍和上学的同龄孩子。他们见到白芍总是躲得远远的看着,不敢找白芍玩,他们都害怕白芍的姨娘,因为白芍的姨娘只要看到白芍和哪个孩子在一起玩,就会狠狠的骂白芍,还会对他们吼叫撵他们滚得远远的,都把他们吓跑了。
秦有花的两个女儿小黑和小白也不和庄上的孩子一起玩,她们嫌庄上的野孩子们又脏又穷,她们还跟着她妈妈秦有花一起打骂撕扯白芍的头发。
白芍在秦有花和小黑小白她们跟前总是小心再小心,唯恐什么地方做不好,无来由的又是一顿脚踢手刨,她的胳膊和腿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头上被她们打的一个“牛”摞着一个“牛”特别的疼。
白芍只能躲在锅屋里或者茅厕里偷偷的哭,她不明白,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没妈妈?为什么自己偏偏出生在这个家?她常常羡慕庄子上的那些孩子们,他们天天可以在外面玩,每天到吃饭的时候,他们的妈妈就会满庄子找他们吃饭,扯长嗓子使劲的喊着他们的乳名,叫他们回家吃饭。天黑的时候,他们的妈妈也会满庄子找他们喊他们回家睡觉,还给他们倒水洗脸洗脚,他们的棉衣上都有纽扣,他们的鞋子都是可脚的。
还有冬天的时候,庄上的孩子不用早起,可以在温暖的被窝里吃着妈妈端给他们的热乎乎的饭,就像小黑他们一样,冬天还有人给他们烤棉裤棉袄,秦有花老是让白芍给她的孩子们烤棉裤棉袄,可是从来没有人给自己烤过棉裤棉袄,冬天的早上,白芍把胳膊腿伸进冰凉挺硬的棉裤棉袄里,要老会才能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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