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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一个人在窗前坐了很长时间,以至于阳光灼得胳膊隐隐作痛也未曾察觉。她从来没感觉到活得有这么累。展一鹏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她却越来越不想接。总是那些事儿,正谷、遗嘱、照片、怎么决定、会有什么影响。
这些事,没有一件是她能操控的。
正谷的股价大幅下跌,展一鹏说,从k线上看,价格是跌的,但成交量并不小,这种情况比较反常,说明有人在吃进。现在不敢确定,到底是谁在吃进。如果是正谷的对赌方,那是相当麻烦的。一旦收集了足够的砝码后,那正谷连翻盘的余地都没有。
谷雨未半懂不懂地听着。她只听懂了一个道理,原来,大象真的可以在一夜之间倒塌。原来,报纸上经常传的某某跨国集团毫无征兆地申请破产保护都可以近在咫尺地发生。
金融是个魔术,它能欺骗所有人的眼睛,能催开万花,也能迅速让其毁灭。
媒体现在似乎有点幸灾乐祸,以唯恐天下事情不够大的样子在猜测着各种情况。财经专家似乎人人都成了对赌协议的专家,以先知一样的口气预测风投会在什么价格对正谷出手。管理专家则趁机对家族管理展开批判与分析。最让人讨厌的是法律专家信口胡说,恨不得能拿出一百种假设。一种假设是,以龚如心案来看,假造遗嘱不是不可能的。另一种假设是,如果三种遗嘱都有效,那么会出现什么法律问题。还有一种假设是,只有一份遗嘱有效,这时候又该怎么划分。
她觉得累了,真是很累。
全世界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迫得她想逃。
“我吃够了这些饭,我要喝粥。”午饭时,谷雨未忽然说。
鹿鸣大约从来没想到她会提什么要求,于是便惊讶了一下,才冷淡地说:“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谷雨未固执地说:“我看过了,有液化气。”
鹿鸣夹了筷子菜,“其他东西都没有。”
“现买一个锅也没有多少钱。”
“事情真多。”
“活着事情就是多。”
鹿鸣吃了一阵儿饭,又干咳了几声后,终于开口说:“我不会做。”
谷雨未差点没笑了。男妇科医生的儿子的样子有点窘,大约是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说过这几个字,带了点尴尬和赌气。
于是,她带着点笑意地说:“我会。”
他一口回绝,“别开玩笑了。”
“爱信不信。反正我要喝,做给我自己喝,这东西我是不想再吃了。”她放下筷子,一副要罢食的样子。
鹿鸣犹豫地看了看她,谷雨未添油加醋,“如果今天下午不把原材料买回来,我明天起开始罢餐。”
“爱吃不吃。”鹿鸣扔下这句话,转身上了楼。
下午三点多,谷雨未从窗户上看到鹿鸣上了车。她默默地站着,目送着那辆车远去。
鹿鸣回来的时候,带着大包小包,谷雨未欢天喜地地跑下去。
他斜了她一眼,挤过她,出了厨房。她挨样儿查看,果然,她中午给他发的短信里的东西一样不少。她开始动手。
一只手洗了锅,放在煤气灶上。一只手洗了米,慢慢地把水滤掉。一只手洗了虾,虾还是活的,溅了她一脸的水,然后她听到了一声低低的笑声。一只手要切姜的时候,忽然有人夺过刀,“一边儿站着去。”
“你会弄?”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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