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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1页）

小鸾的产床布置在裕兴居偏房，因要坐月子的缘故，生完孩子后不久宣云弋便命人用步舆将她挪回花埜斋，宣云弋本不欲把儿子送走，奈何宣琦年幼极为依恋母亲，只得让小鸾带宣琦一起回花埜斋住着。每日夜里由符苌抱去给宣云弋，白天再送回给小鸾。

宣云弋对新生女儿的失望冷淡是众所周知的，连带着做母亲的都失了宠爱。母女俩被“贬谪”回花埜斋这期间，华瑶郡主几度上门拜访，言谈间满是讥讽奚落。如兮既讨厌这个蛮横无理的郡主娘娘，又不敢明着对这金尊玉贵的天家嫡女口出怨言，再让她们眼下糟糕的处境雪上加霜，几番应承下来几乎要憋出内伤。

“当真是恶心，华瑶自己也是女儿身，说得好像生了女孩有多低贱似的。”华瑶郡主刚走，如兮立刻起身对着她远去的背影重重甩上雕花木门，回过头对小鸾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养好身体才是要紧的，月子里可不能落下病了。”

“我可怜的小乖乖，你要是个男孩该多好。”小鸾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侧身去看床边摇篮里的女儿，她和她哥哥生下来时一样，都是全身通红，皱巴巴的一小团肉，撅着嘴缩在襁褓里，宣琦和妹妹都生得全不像小鸾，眼角眉梢皆是父亲的翻版，她盯着女儿的小脸，脑海里想着的全是宣云弋来看她们母女时那副教她害怕的神情。小鸾并不介意宣云弋对自己不好，只心疼女儿不得她父亲的疼爱。“都是我没用，若我再周全些、再多得他欢心些，咱们就用不受旁人的气了。”她泪眼婆娑道：“姐姐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傻孩子。只要是为你好，我有什么委屈的。”如兮绕过摇篮小床坐到小鸾身边，搂着妹妹的肩膀，“生男生女皆是天意，哪能怪你这做母亲的？昭王也太不讲理了罢！”

小鸾摇摇头，枕在姐姐肩上，“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样，女人是十月怀胎，生生掉下来一块血肉，做母亲的没有不爱孩子的，搁在男人身上就是‘爱屋及乌’了。我要是能讨他喜欢，便是生了女孩也能教她父亲开心的。”

如兮轻轻拍着妹妹不住颤抖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昭王急着再添儿子，生了男孩自然是如宣琦一样万般娇宠的爱子。生女孩固然令他失望，可要是心里有小鸾又怎会不喜欢她的女儿，说到底是宣云弋从来没把小鸾放在心上罢了。

小鸾心头百转纠结，各种纷乱的念头涌上思绪，她在如兮怀里低声啜泣道：“是我这做娘的不好，没让殿下喜欢上我，连带着女儿都受了父亲的冷落。这才几天，华瑶就敢欺上门来了，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欺负我的女儿呢。”

如兮只能紧紧搂住小鸾默默哀叹——这般担惊受怕寄人篱下的日子几时才是个头？

待到茶梅凋谢海棠绽放，小鸾的女儿也即将满月。这日保福从花埜斋抱了宣琦出去给前厅等候的符苌，衣袖掩映间递了个荷包塞到符苌手上，满脸堆笑道：“总管大人，咱们小郡主快要满月了，到时府里要如何安排？小夫人心里有数也好提前准备着。”

大昱朝依前朝旧例，亲王之女册封为县主，太子之女才能册封为郡主，当然也有虞阳郡主方霁瑚这样得到格外优待的宗室贵女破例晋封的特例。自从思悼太子去世，皇帝便默许昭王的仪仗比照东宫，只比皇帝本人略低一等，还将昭王的女儿全部晋封为郡主，如此算是向朝野宣告了新储君的人选。

宣云弋连日来对小鸾母女几乎不闻不问，小鸾苦等近一月，昭王既未赐名也没向皇帝请旨颁赏封号，若是满月后女儿还这样无名无分的，将来长大在异母姐姐们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小鸾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又不敢问宣云弋怕惹他厌烦，如兮便和保福商量着托符苌去给昭王提个醒。

保福一口一个“小郡主”，符苌如何听不出话中深意，他瞥了身后一眼，弓着身子悄悄拉开荷包——里头包了颗圆润硕大的夜明珠。个头小不惹眼又价值不菲，若是抬着等价的金银就太过招摇了，反而不美。姐妹俩被送入昭王府前，杨氏夫人特地搜罗了许多这样的奇珍异宝，用来给她打赏昭王身边得力的亲信。符苌心下了然，会意道：“满月酒席自有定例可循，若殿下有旁的恩赏想来会给府里吩咐。不过殿下事忙，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咱们做臣下的得替他记着。”有了这句话，保福可以回去跟主子交差了。他恭敬地送符苌和世子直到走出院门，再回去跟小鸾复命。

“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我要照顾小鸾，平时都是你陪伴世子，把世子看顾的十分妥帖，这是你应得的赏。”如兮抓了把金叶子要放进保福手里，保福口称不敢：“臣是伺候世子的，给夫人和小郡主办事那也是应该的，怎么敢领姑娘的赏。”保福坚辞不受，如兮也不好勉强，等保福退下，她才转头吩咐洗绿这个月给花埜斋侍奉的下人赏银加倍，保福再额外赏一串红玉玛瑙项链。

小鸾在床上捧着碗燕丝南瓜盅，慢条斯理地喝净了，才放下碗筷，挽红和另一个大丫鬟枝卉一人抬着小桌的一头，把吃剩的晚膳从她面前撤下，又拿清水给她净过口，才退出卧房，只留姐妹二人说话。

如兮把摇篮里的外甥女抱起放到小鸾怀里，看她给孩子哼歌哺乳，婴儿皮肤早褪去了新生时带着的红色，也不皱着了，眼睫毛很长很浓密，眼窝处两道浅浅的褶子，鼻子很英气的挺着——越看越像她父亲宣云弋，白白净净像个陶瓷娃娃，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你知道华瑶最近怎么不来了吗？”如兮神秘的朝妹妹笑笑。

小鸾正给女儿喂奶，她低头注视着婴儿吸吮嚅动的小嘴，笑嗔道：“姐姐真怪，那华瑶不来你还不开心吗？我可是讨厌极她了，巴不得她赶紧嫁出去再也不要回王府来。”

“宣磐过世才一年，恐怕是没那么快给她办喜事。”如兮也想华瑶赶紧离开这里，无奈道：“她嫁出去这事咱们是暂且别想了，不过呀，有个好消息说给你听。”

“能有什么好消息呀？”小鸾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等她打出嗝来，又拿帕子擦净胸脯上女儿的口水。眼下除了给女儿讨个封号，她什么也不在意。

小鸾的产床布置在裕兴居偏房，因要坐月子的缘故，生完孩子后不久宣云弋便命人用步舆将她挪回花埜斋，宣云弋本不欲把儿子送走，奈何宣琦年幼极为依恋母亲，只得让小鸾带宣琦一起回花埜斋住着。每日夜里由符苌抱去给宣云弋，白天再送回给小鸾。

宣云弋对新生女儿的失望冷淡是众所周知的，连带着做母亲的都失了宠爱。母女俩被“贬谪”回花埜斋这期间，华瑶郡主几度上门拜访，言谈间满是讥讽奚落。如兮既讨厌这个蛮横无理的郡主娘娘，又不敢明着对这金尊玉贵的天家嫡女口出怨言，再让她们眼下糟糕的处境雪上加霜，几番应承下来几乎要憋出内伤。

“当真是恶心，华瑶自己也是女儿身，说得好像生了女孩有多低贱似的。”华瑶郡主刚走，如兮立刻起身对着她远去的背影重重甩上雕花木门，回过头对小鸾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养好身体才是要紧的，月子里可不能落下病了。”

“我可怜的小乖乖，你要是个男孩该多好。”小鸾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侧身去看床边摇篮里的女儿，她和她哥哥生下来时一样，都是全身通红，皱巴巴的一小团肉，撅着嘴缩在襁褓里，宣琦和妹妹都生得全不像小鸾，眼角眉梢皆是父亲的翻版，她盯着女儿的小脸，脑海里想着的全是宣云弋来看她们母女时那副教她害怕的神情。小鸾并不介意宣云弋对自己不好，只心疼女儿不得她父亲的疼爱。“都是我没用，若我再周全些、再多得他欢心些，咱们就用不受旁人的气了。”她泪眼婆娑道：“姐姐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傻孩子。只要是为你好，我有什么委屈的。”如兮绕过摇篮小床坐到小鸾身边，搂着妹妹的肩膀，“生男生女皆是天意，哪能怪你这做母亲的？昭王也太不讲理了罢！”

小鸾摇摇头，枕在姐姐肩上，“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样，女人是十月怀胎，生生掉下来一块血肉，做母亲的没有不爱孩子的，搁在男人身上就是‘爱屋及乌’了。我要是能讨他喜欢，便是生了女孩也能教她父亲开心的。”

如兮轻轻拍着妹妹不住颤抖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昭王急着再添儿子，生了男孩自然是如宣琦一样万般娇宠的爱子。生女孩固然令他失望，可要是心里有小鸾又怎会不喜欢她的女儿，说到底是宣云弋从来没把小鸾放在心上罢了。

小鸾心头百转纠结，各种纷乱的念头涌上思绪，她在如兮怀里低声啜泣道：“是我这做娘的不好，没让殿下喜欢上我，连带着女儿都受了父亲的冷落。这才几天，华瑶就敢欺上门来了，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欺负我的女儿呢。”

如兮只能紧紧搂住小鸾默默哀叹——这般担惊受怕寄人篱下的日子几时才是个头？

待到茶梅凋谢海棠绽放，小鸾的女儿也即将满月。这日保福从花埜斋抱了宣琦出去给前厅等候的符苌，衣袖掩映间递了个荷包塞到符苌手上，满脸堆笑道：“总管大人，咱们小郡主快要满月了，到时府里要如何安排？小夫人心里有数也好提前准备着。”

大昱朝依前朝旧例，亲王之女册封为县主，太子之女才能册封为郡主，当然也有虞阳郡主方霁瑚这样得到格外优待的宗室贵女破例晋封的特例。自从思悼太子去世，皇帝便默许昭王的仪仗比照东宫，只比皇帝本人略低一等，还将昭王的女儿全部晋封为郡主，如此算是向朝野宣告了新储君的人选。

宣云弋连日来对小鸾母女几乎不闻不问，小鸾苦等近一月，昭王既未赐名也没向皇帝请旨颁赏封号，若是满月后女儿还这样无名无分的，将来长大在异母姐姐们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小鸾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又不敢问宣云弋怕惹他厌烦，如兮便和保福商量着托符苌去给昭王提个醒。

保福一口一个“小郡主”，符苌如何听不出话中深意，他瞥了身后一眼，弓着身子悄悄拉开荷包——里头包了颗圆润硕大的夜明珠。个头小不惹眼又价值不菲，若是抬着等价的金银就太过招摇了，反而不美。姐妹俩被送入昭王府前，杨氏夫人特地搜罗了许多这样的奇珍异宝，用来给她打赏昭王身边得力的亲信。符苌心下了然，会意道：“满月酒席自有定例可循，若殿下有旁的恩赏想来会给府里吩咐。不过殿下事忙，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咱们做臣下的得替他记着。”有了这句话，保福可以回去跟主子交差了。他恭敬地送符苌和世子直到走出院门，再回去跟小鸾复命。

“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我要照顾小鸾，平时都是你陪伴世子，把世子看顾的十分妥帖，这是你应得的赏。”如兮抓了把金叶子要放进保福手里，保福口称不敢：“臣是伺候世子的，给夫人和小郡主办事那也是应该的，怎么敢领姑娘的赏。”保福坚辞不受，如兮也不好勉强，等保福退下，她才转头吩咐洗绿这个月给花埜斋侍奉的下人赏银加倍，保福再额外赏一串红玉玛瑙项链。

小鸾在床上捧着碗燕丝南瓜盅，慢条斯理地喝净了，才放下碗筷，挽红和另一个大丫鬟枝卉一人抬着小桌的一头，把吃剩的晚膳从她面前撤下，又拿清水给她净过口，才退出卧房，只留姐妹二人说话。

如兮把摇篮里的外甥女抱起放到小鸾怀里，看她给孩子哼歌哺乳，婴儿皮肤早褪去了新生时带着的红色，也不皱着了，眼睫毛很长很浓密，眼窝处两道浅浅的褶子，鼻子很英气的挺着——越看越像她父亲宣云弋，白白净净像个陶瓷娃娃，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你知道华瑶最近怎么不来了吗？”如兮神秘的朝妹妹笑笑。

小鸾正给女儿喂奶，她低头注视着婴儿吸吮嚅动的小嘴，笑嗔道：“姐姐真怪，那华瑶不来你还不开心吗？我可是讨厌极她了，巴不得她赶紧嫁出去再也不要回王府来。”

“宣磐过世才一年，恐怕是没那么快给她办喜事。”如兮也想华瑶赶紧离开这里，无奈道：“她嫁出去这事咱们是暂且别想了，不过呀，有个好消息说给你听。”

“能有什么好消息呀？”小鸾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等她打出嗝来，又拿帕子擦净胸脯上女儿的口水。眼下除了给女儿讨个封号，她什么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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