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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思念师傅199（第1页）

柳如飞说：“你们屯的猪不都送给亮甲台了吗？”

李大眼珠子说：“送归送，过年吃的猪，咋的也留上一头。”

柳如飞看似不经心，其实是有意而为之，问道：“哎，前几天你们俩儿不是去亮甲台送猪了吗，回来咋没听你们叨咕啥儿呢！”

李大眼珠子喝一口酒，放下碗，说：“有啥儿可叨咕的，丢人现眼的事儿，叨咕起来，心里更憋气。”

柳如飞说：“又挨胡子揍了？”

李大眼珠子说：“嘿，这次还真没挨揍，只要是没碰到那个一只眼的斜巴愣，别的胡子还行，多说骂骂咧咧几句就过去了，也不知道那斜巴愣是不是头儿，妈拉巴子的，可爱管闲事儿了。”

朱大背头说：“啥爱管闲事儿，他就是勒大脖子，哪回见了，你都得给他塞盒洋烟卷，要是不塞，他就找茬儿骂你打你。”

柳如飞脑海中浮现出斜巴愣丑陋、凶残的面目，那天斜巴愣狂追他时，他几次把枪口瞄准了斜巴愣，都放弃击毙的念头，在他看来，若不让仇人知道其死

因，那这种报仇是没有意义的。至于，后来他慌忙之中，打了斜巴愣一枪托子，

那是无奈之举，绝非本意，他以为斜巴愣已一命归西。

朱大背头说：“这回那个斜巴愣可遭秧了。”

柳如飞随口问道：“咋的，死了？”

朱大背头说：“死到没死，听说后脑勺子让人给砸漏了。”

柳如飞脱口说：“没死？不会吧？”

李大眼珠子一怔，似乎听出了什么，问道：“小兄弟，你是在说那个斜巴愣？”

柳如飞说：“是呀，你……你们看到他了吗？”

李大眼珠子疑惑地看着柳如飞。

柳如飞觉得有些失态，忙掩饰地说：“噢，我没别的意思，你们不都说这个斜巴愣挺可恶的吗，我……我也跟你们顺拐了，恨他不死啊！”

李大眼珠子说：“是啊，这个斜巴愣真是个万人恨，早晚得遭报应，他挨打的事儿，我也是在灶房里帮着卸猪肉时听说的，灶房里的胡子没有不咯应他的，背地都骂他，哎，对了，还有个事儿呢，亮甲台的大当家也挨枪子儿了，说是在磨盘岭让人打了黑枪。”

柳如飞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就是那个九响枪呗？没听说伤的重不重？”

李大眼珠子说：“对，就是他，伤到啥份儿，不知道，只听说是起不来炕了，过多的咱也不敢多问啊，这还是灶房里那个贾三，偷偷地告诉我的，他托我给他捎过东西，我们俩儿能唠到一起去，他一再嘱咐我不能往外说。”

朱大背头说：“你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弹弄九响枪呢？”

李大眼珠子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得好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九响枪是蝎虎，可比他蝎虎的人也不是没有，咱们这山里藏龙卧虎，能人多着呢！”

朱大背头有意无意地说：“这说起能人，山里就是有，咱不认识，也没见过，可细寻思起来，兴许能人就在咱们眼皮底下呢，大眼珠子，你说这小兄弟是不是能人？”

柳如飞笑说：“这唠着唠着咋整到我身上了，我算那门子能人啊！”

李大眼珠子听朱大背头这么一说，脑子瞬间灵光起来，愣愣地看着柳如飞，想到了什么，问道：

“小兄弟，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咱们刚见面那天，你就是打磨盘岭那边

过来的，九响枪就是在磨盘岭……你身上也带着伤，这事儿……”

柳如飞心里一沉，忙拿起酒坛，给李大眼珠子和朱大背头倒酒，说：

“咱不唠那些了，来，喝酒，要不，我陪你来一口？”

李大眼珠子还在愣怔着，说：“不，小兄弟，你听我说，我总琢磨这事儿……”

朱大背头似乎也被提醒了，但他看出柳如飞有意回避，便对李大眼珠子说：

“小兄弟不想唠那些，你就别往上唠了，有些事儿，你心里明白就行了，不能刨根问底的，小兄弟，我说得对吧？”

柳如飞笑了笑，他之所以在李大眼珠子和朱大背头给亮甲台送猪后，晚两天才打听亮甲台的事儿，就是怕引起两人不必要的怀疑，想不到最后还是让两人产生了联想和猜测，其实通过这几天朝夕相处，他看出这两人都是实在、本份的屯里人，但他还是有所顾虑，毕竟报仇不是件小事儿，他以一人之力对付九响枪为首的一个大绺子，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蒙面人，在这报仇之路，会遇到什么样儿的事情，最后能否成功，这对来说都是未知的，所以，他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连累其他的人，如眼前的李大眼珠子和朱大背头。

是夜，黑如锅底的天空，月牙弯弯，星辰暗淡。

柳如飞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是受到旁边李大眼珠子鼾声如雷的干扰，而是，想到去年的今夜，是他与师傅柳东山相伴的最后一夜，第二天，他去了奉天，转眼间一年过去，这一年里，他不能说时时刻刻都在想念师傅，但总幻想着有一天，师傅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尤其是这一夜，师傅会不会也记着这一夜，会不会也是睡不着，在思念着他的徒儿呢？柳如飞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越想越睡不着，越想心里越发地酸楚，索性起来，从褡裢里掏出师傅留给他的那把唢呐，走出马架子，坐在木墩上。

那夜，月牙也是这么弯弯，星辰也是这么暗淡，周围也是这么静谧，师傅也是坐在木墩上，一动不动，犹如一尊塑像。

柳如飞吹奏起“将军令”，这是师傅最爱听、最愿听的曲牌，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夜空、在山沟里荡漾，时而慢起，时而渐快，音浪跌宕，柳如飞吹了一通又一通，如痴如醉，仿佛伴着这唢呐声，师傅款款走来，慢慢地坐下，不知吹奏了多长时间，他停下了，扭头看着，师傅并没在身边，立时，他神情变得更加黯然，此刻，他多么需要师傅，不是让师傅回来帮他报仇，因为师傅当时传授他武功时，与他已有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家仇必报，男人本色，自己的仇自己报，师傅不会出手相助的。还有一条是：不管你采取什么方式，什么手段，你要让你的仇人，死得明白，为何死的，死于谁手，反之，就失去了报仇的意义。这也是他在磨盘岭为什么留下九响枪一命，同时，他也怕九响枪一死，失去那个蒙面人的线索。还有那个李青山和斜巴愣，他就想有朝一日，面对面让这些仇人死个明白。可是他为什么此时此刻，如此的想念并盼望着能回到师傅身边呢？一句话，他对自己还是不自信，假如，师傅在他身边，不劳师傅动嘴、动手，他就有了主心骨，做什么都会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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