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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大梦初醒2（第1页）

2019年

辰熙是被雷声惊醒的，醒来时她正半躺在沙发上，腿上盖着的薄毯只剩下一个角搭在脚踝处，桌上的电脑里正播放到男女主角在一棵樱花树下拥吻的画面，唯美得不像话。

她微眯着眼睛适应室内的灯光，用手肘撑着沙发直起身来，这时又一声巨雷响起，紧接着是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辰熙被吓了个激灵。

她趿着拖鞋往门廊走，边走边微微回头打量这个房间，心里有些发怵。到门口的时候，门又被突兀地敲响了，还在回头张望的辰熙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她猛地回过头来，深深吸了口气，凑到猫眼上朝门外看，在看到穿着粉红色睡裙披头散发的秦沐时，重重地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把门的锁扣取下，打开门。

秦沐估计是刚醒，眼神无措，表情有些懵懵的，说话时还带着点颤音：“这地方晚上打雷下雨好恐怖啊，我不敢一个人睡了，可不可以收留我一个晚上？”

辰熙抬手抚额，叹了口气往旁边让了一步：“进来吧。”

“辰熙，你不害怕吗？”秦沐边往里走边问。

“害怕。”辰熙关上门，重新把锁扣扣好，“但是一个人习惯了。”

秦沐走到客厅，听到有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来，她扭头去看身后的辰熙：“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辰熙双手叉腰站在秦沐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刚被雷声吓醒就听到敲门声。”

秦沐有些抱歉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还来吵你。”

“没事，要是以前的我，害怕的话也会抱个枕头跑去挤室友的床。”辰熙笑了笑，走到桌子前面把电脑合上，然后回过头来看秦沐，“走吧，睡觉，今晚这种天气，我一个人估计也睡不着，两个人的话倒是能好好睡上一觉。”

辰熙很久没有和朋友这样一起睡一张床了，两人不久前都刚被惊醒，此时窗外偶尔还会有震耳的雷声震得玻璃发颤，睡意都已经去了一半，所以就顺其自然地开启了辰熙久违的双人卧谈会。

又一声雷声闷闷响起时，秦沐拉着被子往里面缩了缩，扭头看了辰熙一眼，问她：“你刚说一个人习惯了是什么意思，习惯害怕了？”

“不是习惯害怕，害怕怎么习惯呢？”辰熙仰躺在床上，笑了笑，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在夜里的缘故，声音也变得轻轻柔柔的，“是习惯了一个人面对害怕。”

“我一个人在外地工作，吃饭睡觉上班都是一个人，生病是一个人，开心是一个人，难过也是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辰熙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人的心总是要显得脆弱柔软一些，容易被触动，也容易感伤，她轻轻笑了一声想压过心里突如其来的悲伤，“一个人出来打拼就是这样的，要学会坚强，要学会自己给自己依靠，也包括习惯一个人面对害怕。”

卧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过了一会儿秦沐才再次开口说话：“那……你当初怎么不留在家乡呢？在家乡至少还有父母可以依靠一下，是为了梦想才出来的吗？”

“不是。”辰熙回得很快，“梦想……这份工作不是我的梦想，其实，我大学所学的专业都不是我喜欢的。”

“为什么？”秦沐觉得很不可思议，是怎样的原因能让一个人违背自己本来的意愿，“呃……那是为了挣很多很多的钱？”

“或许吧，热门的专业，热门的岗位，大概就是意味着毕业时不容易失业，然后能多挣点钱。”辰熙轻轻呼了口气，“但是挣多少钱算多，多少算少也没个标准，收入也不一定是和付出成正比的，我两年拼死拼活的工作，最后得到的收入也只能说还过得去而已。”

“所以你才选择辞职吗？因为付出太多得到的太少？”

辰熙摇摇头：“我其实是个很懦弱很胆怯的人，要是以前的话，我会觉得虽然苦了点累了点，不是我喜欢的工作内容，但是能让我有经济来源，维持基本生活之外我还能有点积蓄，我会想都不想地选择在这个公司努力工作到退休，能晋升就努力晋升。”她顿了一下，揪着被子的双手紧了紧，“但是从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世界就不再那么单纯了，你努力砌好的砖不一定属于你，它还可能是在为别人铺就向上走的路，而我前不久才看清这点。”

辰熙咬了咬嘴唇想了想：“其实应该是以前我一直逃避不想看清这点，但是前不久发生的事，逼着我看清了现实。工作不喜欢我可以忍，天长地久的加班我也可以忍，可是突然告诉我，你之前的努力成果必须得毫无条件地让给别人时，我就觉得我忍不了了，不想凭自己能力上位的人都是二百五，我不是二百五，所以我就甩手不干了。”

“不过，我这么果断地辞职，也不全是工作上的原因，也有前任的功劳在里面，如果不是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打电话给他，发现他劈腿了，我可能不会怒气冲头，果断选择辞职的。”辰熙又笑，这笑声有点让人心疼，“毕竟在所有人眼中，这是一份不错的体面的工作。”

深夜是最适合倾诉的时间，因为这是一个人最容易卸下防备的时候，无论是在睡梦中还是依旧清醒，心里总会出现一个白天不易让人察觉的缺口，一个一旦被人触碰到就会无限放大的缺口，这个时候，被触发的悲伤和快乐都是成倍的。

秦沐静静地听着辰熙说话，她原本只是想随便找个聊下去的话题，但似乎是找错话题了，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整个房间里都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瓢泼似的雨声一阵阵冲击着耳膜。

秦沐扭头直愣愣地看着辰熙，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啊……第二次提起你的伤心事，我还不会安慰人……”

时间和空间真是个好东西，其实辰熙从刚才说的时候，就感觉心里已经没有前两天那么难受了，她扭头回看秦沐，微微笑着，眼睛弯成两个月牙，只是单纯的笑，没有掺杂一丁点掩饰的成分：“没事，都过去了，没有结束就没有开始，感情是，工作也是。”

“呃……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要回家乡去吗？”

辰熙盯着天花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语气里有些迷茫：“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又是一阵沉默，再开口时，辰熙却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不回去，其实还没辞职以前，我父母就旁敲侧击地让我回去了，说是一个姑娘家工作稳定，离家近最重要，想让我辞职回家考公务员。我刚才想了想，这和我刚刚辞去的工作都一样，不是我喜欢的，最主要的是不是我想做的，现在我刚有勇气跳出一个坑来，不想再跳进另一个坑里将就下辈子了。”她扭头去看秦沐，“这次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辰熙眨了眨眼睛，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其实她只想逃避的，最好是能逃离这个令人失望的现实世界，她甚至对自己这两年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报以否定的态度，或者说，她已经全盘否定了如今的自己和这个世界。当小辰熙出现时，即使面临着现在的自己甚至整个世界永远消失的风险，她也毅然决然地想在所有事情都还没发生之前，用另外的选择避免掉。所以，辰熙对未来的生活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现在唯一想做的只有在自己消失之前，任性大胆地做一次自己。

秦沐眼神开始有些飘忽，她打了个哈欠：“那你想做什么事情？”

“嗯……”辰熙开始扒着手指头认真数起来，“跟你学化妆是希望自己更漂亮一些，想臭美一点，之前为了所谓的生活，活得糙死了，和老朋友和解是希望挽回这些年以来心里的遗憾，这都算已经做了的，我还打算做的还有找回我最初的梦想，学习心理学，然后……最后一件事就是……”

“是什么？”秦沐强撑着眼皮看她，又打了个哈欠。

“最后一件事就是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告白，呃……虽然我不确定念念不忘是因为他的名字很特别，还是因为真的还喜欢他。”辰熙皱了皱眉，有些纠结。

“谁啊？不会是你前任吧？”

辰熙摇摇头：“是高中时候在我心里眼里都发光的一个男生。”说着说着她就笑了，“他当年是我们年级的风云人物，人又帅学习成绩又好，就像偶像剧里的那种，但是当年我开始关注他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他的名字里有我的姓。”她扭过头去看秦沐，“他叫良辰，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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