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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光电（第1页）

“Youarelostinillusion——gameover.”

已经数不清第几次游戏失败，音音子忍无可忍地薅着自己毛茸茸的耳朵尖叫起来：“三级！你的Ecord只有三级！你连最基础的怪都不敢打！”

即使已经提前告知过自己是新注册号，但忧木依旧羞愧得无地自容，一个劲闷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很不擅长这种游戏，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没用了……”

“你……”音音子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个忧木南跟君梨歌也完全是相反的两种人，君梨的厚脸皮啃一嘴爽口弹牙、拍一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且回力无穷。而忧木南这种无论褒贬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的懦弱性格，反而让音音子的怒气一下子全哽在了喉头。

“忧木，”它的声音不自觉软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就当是为了歌也，至少遇到敌人的时候不要再抱着头到处躲了，试试回击好吗？”

“对不起，我、我会努力的！”但想到游戏中狰狞凶猛的怪物，忧木依旧觉得心有余悸。他只能暗自给自己打气，然后重新戴上游戏眼镜。音音子抽出自己的意识数据，和忧木一起载入到伊甸乐园中。

Ecord的情报网络少得可怜，据他本人解释，这是因为Ecord根本不敢在游戏里和陌生玩家交流，以至于连个认识的攻略组都没有。

于是一人一机为了打听Liberation的去向四处奔波，跑得心力交瘁。然而拿到方位后，向目标进发又是一波三折。兜兜转转，终于摸索到了坐标指示的地方。身为机械的音音子久违地感受到了疲惫，但异常波长就在前面跳动，它只好拖着萎靡的Ecord继续前行。

突然，地面响起医生爆裂式的噪音，紧接着巨大的裂痕迅速向他们游走而来。一人一机齐齐跳开，从那些裂缝中，密密麻麻的怪物鱼贯而出，它们身材修长、皮肤乌青，全身遍布长满獠牙的不规则嘴器，细长的机械仿生尾巴随着它们的行动喀拉作响——言者子午，伊甸乐园最低级别、最常见的反派怪物。这一路音音子和忧木两人合力清除了不少，但这么大规模的、铺天盖地的怪潮还是第一次遇到。伊甸乐园的建模精致且真实，Ecord刚勉强克服了对怪物的恐惧，就骤然间被一大群言者子午包围，瞬间开启抱头鼠窜模式。

音音子一巴掌拍扁了眼前怪物的脑袋，揪住Ecord的头盔强迫他掉头：“别害怕忧木，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了——快去拖住它们！”

“什么？！”Ecord惊出了破音，“我不行、我一个人怎么可能……”

“忧木！”音音子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掌，机械臂抽在金属脑壳上发出锵锵脆响。Ecord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条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退。

“歌也需要我们，打起精神来！在这里的是你的幻想数据，对你来说这只是个游戏！但歌也——把我们从信源塔救出来的那个人，他却面临着意识数据破灭的威胁！我要过去找到他、把他从异常波动里拽出来，而你，你必须保证我们出来时能有一个安全平稳的环境！”

Ecord抱头发愣：“对……君梨救了我，这次我也要帮助他，我、我不能拖你们的后腿……”

话音刚落，音音子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异常波动之中。失去了一个惹眼的攻击对象，这群言者子午立马将矛头对准了Ecord。

“啊？”Ecord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被淹没在怪潮之中。

“很可笑吧？我如此憎恨他，却还要低三下四地乞求他，很可笑吧！”恨意化为燃料，火焰从朋枢的双眼迸发，愤怒妄图烧毁眼前的一切、一切都死有余辜。Liberation机甲检测到急剧升温的热流，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Startoffforattack！”

“他毁了我！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取笑他亲手给我造成的不幸！我不该杀了他吗！”朋枢咆哮着挥拳砸在坚硬的机甲上，强烈的冲击波顺着这一拳轰然炸开，直接将Liberation冲到了数米开外。极具真实感的疼痛让他惊愕不已，他迅速起身，白色火焰已经被推到胸前，再次轰炸开。火光之后，朋枢面目狰狞、身形扭曲，七窍充溢着苍白色火焰。

“Shield！”

Liberation收回盾牌，手指上的余热还未散去，长刀即刻抽出。他暗道自己太过掉以轻心，在这样异常的bug世界，不仅没有随时保持精神紧绷，反而还被这些数据产物牵着鼻子走，以至于现在猝不及防地遭受攻击。

和现实世界的怪物不同，朋枢身上没有机械碎片或者科技武器，他看起来神态生动、情感富有张力——简直就是一个鲜活的、愤怒的、绝望的，并且濒死的人类！猛烈的攻击接二连三地袭来，瘦弱身躯的速度和力量却是不容小觑，甚至赫然比现实中的怪物还要灵活强大。Liberation已经有了关于这个朋枢身份的猜想，现在，只需要一个确切的证实。

长刀抵住朋枢的拳头，火光照亮他残缺的脸，也炙烤着Liberation的手臂。咫尺之间，Liberation能看到他被焚毁的皮肤下蜷缩的电导神经。饥肠辘辘的焰火贪婪地舔舐着Liberation的臂甲，他蓄力挥开朋枢，拉开了两人的间距。

“Switchsongs！”

Liberation一手握枪，在轮盘的掩映下，电磁激流在狭窄的巷子中爆闪，与熊熊火焰针锋相对。在电与火的双重灼烧中，常年油污与灰尘沉积的地面被迅速点燃，滚烫的愤恚在两人脚下迅速蔓延，展开一道狂野热情、凛冽回响的方寸战场。光与热的对峙下，火焰竟隐隐开始占据上风。

在被疯狂的热浪吞噬之前，Liberation召回轮盘，勉强阻断了两股力量的抗争，无处发泄的力量在两人中间嚎叫，躁动的空气来势汹汹地冲撞在他持枪的手臂上。Liberation咬紧了牙牢牢握住枪，和班颐的战斗让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在战斗中丢失武器会是怎样的后果。他将轮盘甩出去卡在上方墙壁，开辟出一块小小的立足之地。在下一波冲击到来之前，他跳上轮盘，向着战场仗刀劈了下去。磅礴的刀气强行破开空气波动，带着无形的威压震碎了地面。

深埋在城市地下的管道被骤然惊醒，呕出肮脏污浊的黑水。地面上的火焰渐渐熄灭，但浓烈的化工气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散，让每一口呼吸像一汪死水在口腔里翻滚。饶是隔着机甲，Liberation也难以忍受这令人作呕的气味：“至于连这个也构建出来吗？”

朋枢站在污水中暴跳如雷：“这是你砍出来的！”

两人一上一下地对峙，一时间竟无言以对。霓虹灯蹲在墙上，与污水中燃烧的白色火焰遥遥相望。

“真遗憾。如果你不是效忠于那个上层人，或许我们能在其他情节里相谈甚欢。”暴躁的焰火丝丝缕缕地沉寂下来，在朋枢身后结成诡诈的毒蛇，阴毒的恶意在喉间“嘶嘶”吞吐。身为医生，他比谁都了解人体的致命点在哪里。

Liberation不置可否。事到如今什么解释都毫无意义，更何况他并不打算和一个试图用无辜人群焖串的人握手做朋友。

“你猜得很对，”音音子的声音在机甲中响起，“没错，这个朋枢的数据，和你在信源塔下杀死的那个燃烧的威胁者的数据高度重合。”

“你真慢。”

“呸，你知道在一大团乱码中找到你这样完整有序的意识数据有多难吗！”音音子疲于和这个刻薄的傻逼拌嘴，于是把矛头转向了bug世界的第三串意识数据——

“你，朋枢！”它擅自把腰带调到最高音量，听起来像是居高临下的审讯，“你早就在变成Mixvator之后死了——被Liberation亲手消灭。看来你的意识数据不仅逃过了救赎系统的监视，还创造了一个空间继续你那自欺欺人的闹剧啊。”

朋枢的神情浮现出一丝茫然：“我？死了？”

“没错，在现实世界里你从威胁者变成了Mixvator！你试图烧毁下层，所以你被消灭了……”Liberation赶紧拍下静音键，终止了音音子的持续输出。

但关键信息已经被听了个大概。随着记忆回笼，朋枢的数据一点点变得完整起来，残酷得难以接受的现实让这簇愤怒的火焰染上了绝望的颜色。有一点被音音子说中了，这个bug世界是一个脆弱的、虚幻的、自欺欺人的谎言，一点点的事实就能让它不堪重负，轻易地分崩离析。火焰在颤抖，难以置信的恐惧之后是更疯狂的毫无章法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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