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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暗,容景谦往外看了一眼,见满天鹅毛大雪,果断道:“在前方那个小村子里借宿一下,不要冒险。”
贺泉点头,将马车停在村子入口处,走到第一家,敲了敲门,里头传来十分警惕的声音:“什么人?”
贺泉道:“你好,我是路过的商旅,想借宿一宿,外头下大雪了,实在不好赶路……我们会给报酬的。”
过了好一会儿,那门才缓缓打开,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探了个脑袋出来,目光缓缓在容景谦、贺泉、庄常曦脸上扫过,大约是见三人着装颇为富贵,神色也都和善,慢慢放下了一些警惕,道:“三个人?商旅?这年头,你们去哪里行商?”
贺泉道:“就是去青州,之前乱,举家跑了,现在不打了,自是要回青州的。”
那汉子后头慢悠悠走过来一个看起来七八十岁,拄着拐杖的老婆婆,她眼睛显然不大好了,眯着眼睛往外看:“华子,咋啦?”
那华子道:“娘,没事,是三个跑商的,想来咱们家借住一宿。”
那老婆婆点头:“哦哦,那让人进来呗,这天寒地冻的……”
华子应了一声,将门缝拉开,让三人走了进去,庄常曦小心翼翼走在最末尾,紧紧跟着容景谦。
屋子并不大,一走进去就是个吃饭的小桌,左右各有一个破布挡着,算是两个小的房间,容景谦指了指庄常曦,道:“这是家妹,可否让他与令堂睡在一块?”
华子一愣,看向庄常曦,容景谦对庄常曦示意了一下,将她头上的头巾和发簪解开一些,华子立刻道:“难怪我说,怎的两位这么黑,小厮却生的如此白嫩……行,只是家母年纪太大,夜里只怕睡的不安稳,恐怕会吵到令妹。”
容景谦看了一眼庄常曦,庄常曦立刻摆手道:“没事的。”
华子点头,于是这不算房间的房间便这么分配好了,庄常曦扶着那老婆婆走入了左边的“房间”,说是房间,实在是狭小的可怜,进门拐角右边就是一个炕,上面勉强可以躺两个人,且颇为短小,左边有个柜子,看起来十分老旧,半边门还脱落了,正摇摇欲坠地悬在那儿。
屋内角落里到处都是陈年的灰尘,只有炕上比较干净,但铺在上头的被褥显然也有些年岁了,稍一靠近便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庄常曦下意识皱了皱眉头,那老婆婆眯着眼睛摸着炕往上爬,庄常曦连忙扶着让她得以成功坐上炕头,老婆婆又摸索着将鞋脱了,道:“小姑娘,我睡外边,免得吵到你……”
庄常曦赶紧摇头,又怕她看不到,道:“不行不行,这床就这么窄,万一您摔下去就不好了,我睡外头,没事的。”
老婆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吞吞地往里靠去,庄常曦将外袍解了,一上炕便有点窒息,老婆婆大约也有些时日没有洗澡,身上有些淡淡的味道,和被褥上的霉味,还有房间内整体的木头腐朽以及不通风产生的味道……
这些味道混杂以后,让庄常曦忍不住下意识屏住呼吸,半响后又险些窒息地张嘴猛烈呼吸,老婆婆隐约听见她这边传来的动静,疑惑道:“怎么啦?”
“没事没事。”庄常曦慌忙道,“咳了一下,没事儿的。您继续睡吧。”
老婆婆应了一声,安静地躺在一旁,逐渐睡了过去,庄常曦也不敢再屏住呼吸,只能十分轻缓地呼吸,饶是如此,还是闻到了许多奇怪的味道,但炕上暖呼呼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味道似乎不再浓烈,庄常曦便也逐渐接受了,慢慢闭上眼睡着。
她折腾到很晚才睡着,外头天还没亮,老婆婆又醒了,庄常曦被细微的声音给吵醒,揉了揉眼睛,便见老婆婆扶着墙,想要坐起来,庄常曦立刻起身,扶着老婆婆,老婆婆有些愧疚地道:“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庄常曦压下打了一半的哈欠,“我也一般这个点醒呢。”
她把老婆婆又扶下床,帮老婆婆把外袍给重新系上——还系错了扣子,老婆婆伸手一摸,困惑地说为何左边比右边长了一大截,她才赶紧又重新弄了一遍,再给自己换上扣子。
老婆婆领着她往外走,拐杖在地上轻轻点着,轻声道:“我们去打点水,给他们做点早饭……”
庄常曦愣了愣,硬着头皮道:“好。”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外屋,果然没人在,连贺泉也不在!庄常曦心里将贺泉骂了一顿,想着这个贺泉,还没当大驸马呢,居然要自己来给他做早饭……没骂两句,又突然想到自己如今可是普通百姓,贺泉却是游击将军,要她做早饭也完全不算僭越。
庄常曦垂头丧气地在屋子角落里拿了个木桶,她一手提着空木桶,一手扶着老婆婆走到屋外,迎面的寒风吹的庄常曦一阵哆嗦,昨夜大概是半夜才停的雪,如今并未出太阳,外头已有一层积雪,小小的院子里只有角落的棚屋中有几只鸡鸭,正缩在稻草堆里,庄常曦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井,疑惑道:“要去哪里打水呀?”
老婆婆道:“村子中心有个井……”
庄常曦下意识地觉得,每家每户肯定都有个井,这会儿还披头散发的呢,闻言一顿,老婆婆继续道:“拿个木桶去接就行……昨夜下雪了吗?”
“嗯。”庄常曦看了一眼手中木桶,想着大清早的,这小村落里应当也没有什么人,便散着头发跟着老婆婆走出院子,结果才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一个有些年纪的大婶,那大婶看见庄常曦,吓了一跳,又看见旁边的老婆婆,道:“哎哟,王婆婆,你家哪来这么端正的小姑娘哦,不会是华子的媳妇吧?”
庄常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王婆婆道:“别胡说八道,人家是和哥哥一起来借宿的!”
那大婶笑了几声,往另一边走了,又走了几步,还有好几个中年女子都在,庄常曦发现似乎都是女子起的比较早,天没亮就开始搬柴烧火,外出打水。
总算到了村中唯一的一口井边,有一个女子正在打水,庄常曦看着她摇动辘轳上的手柄,把固定在麻绳上的木桶弄下去,打满水后又一圈圈地将木桶转上来,再将那木桶里的水倒入自己的空木桶中……
看了一会儿,学了个大概,待那女子走了以后,王婆婆道:“你会打水吗?不会的话,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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