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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最后一搏（第1页）

此时的萧唤月已经和晋王府亲兵交了手，她还没有抵达刑部停放尸体的地牢，就在半路上被晋王府亲兵追上了。晋王是不会让她进刑部的大门的，一旦进去了，就是高瞻收拾她了，晋王再是个一品亲王，毕竟没有官职，没有跟大理寺少卿要人的道理。所以晋王府亲兵一路紧赶慢赶，在半道上截住了萧唤月。萧唤月不认得晋王府亲兵，只以为是齐王的人前来阻截她。此时的萧唤月已经处于下风，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之时，身边几名亲兵却突然中箭倒下，萧唤月听到了清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循声望去，马上的男子一手弯弓，一手搭箭，一双美目灿若星辰，三千青丝随风飘飞，萧唤月心头一暖，却又不禁在心里感慨道:萧云川啊萧云川，你这又是何必来陪我送死呢!萧洛一个漂亮的翻身从马上一跃而下，稳健落地，挥剑替萧唤月挡开几名亲兵，这时，一名典军高声道:“晋王有令，生擒萧唤月!阻拦者就地处决!”什么?晋王?有那么一瞬间，萧唤月是失去意识的，她有没有听错，晋王，晋王?那个与她探讨江山大业的晋王，那个为她吹箫玉指翻飞的晋王，那个心怀天下、忍辱负重的晋王，那个口口声声要许她凤冠霞帔、江山为聘的晋王?失望，悲愤，可笑，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傻傻愣在了原地。然而，伴着鲜血飞溅，萧洛的受伤让萧唤月猛然回过神来。“哥!”虽然晋王派来的亲兵不多，且已被萧唤月斩去一部分，但萧洛已经在长安和清莲观之间打了两个来回，体力消耗太大，再加上清莲观那场恶战，本已受伤，如今再和训练有素的亲兵交手，实在胜算不大。但，萧唤月不知道，萧洛能来，就没准备活着回去。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那便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了，一个视死如归的人可以爆发出怎样的能力，萧洛自己都不清楚，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亲兵死在萧洛的长剑之下。爱人的背叛，亲人的挣扎，心乱如麻的萧唤月猛然清醒，举剑向那些亲兵砍去，她砍得那样狠，那样烈，那样决绝，仿佛每砍一下，都是砍在晋王身上一样。他到底为什么要带着安康公主千里迢迢的追求自己，他到底为什么要将安康公主留在观子里结交萧渊，要不是他，萧渊不会死!如今，他不仅不肯站出来替摇摇欲坠的萧家说半句话，反而倒戈相向，难道，自己只是他拉拢萧家的筹码，如今，萧家不保，他便迫不及待的要与萧家划清界限!秦承坤，我恨你!终于，最后一名亲兵倒在了血泊中，可是，随之倒下的还有那个用血肉之躯为她生生挡下十一刀的萧云川。萧洛以剑撑地，勉强单膝跪立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哥，哥!”萧唤月丢下手中的长剑扑过去抱住萧洛，萧洛筋疲力尽，顺势倒在了萧唤月怀里。他中了十一刀，手臂上，小腿上，肩上，背上，腹部更是被短剑刺中，白刀进红刀出的恐怖，萧唤月看的一清二楚。萧洛每中一刀，萧唤月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那一刀刀砍在萧洛身上，却分明像砍在萧唤月心头，让她痛不欲生。此时，萧唤月紧紧搂住浑身是血的萧洛，光风霁月般的萧公子奄奄一息，齐腰长发沾染了满地尘埃，胸前那缕被他斩去半截的青丝在瑟瑟秋风中不停歇的舞动，仿佛在替他做最后的挣扎。萧洛强忍着浑身的剧痛，伸出手抓住萧唤月的手臂，道:“唤月，你……你听我说，你赶快骑着追风离开长安，去投奔义父，或是……或是回吴兴老家。总之……不要再回到长安这个是非之地。”萧唤月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用手捂住萧洛的伤口，可萧洛的血却从她指缝中飞速流出，那种绝望和恐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颤抖着说:“不，不!哥，你跟我一起走，你别丢下我!”萧洛艰难的喘息着，说:“傻丫头，那王府亲兵……是朝廷的军队，等同御前带刀侍卫，你……你杀了他们那么多人，萧家……必须要有人偿命，如此，才能保全整个家族。”萧唤月拼命地摇着头，说:“不，不!要死也该是我死!哥，我知道错了，我早该听你的话远离晋王，我不要嫁给他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有想到，他连你都不放过!”发小之谊，伴读之情，从小一起长大，曾经情同手足，更何况萧洛为晋王做了那么多事，还救下了他的安康公主，如今，他却对他痛下杀手。那句阻拦者就地处决，分明就是冲着萧洛来的，这个时候除了哥哥，谁还会来救她，晋王就是吃准了萧洛会出现!萧洛则笑的很坦然，吃力的说:“也许……他要杀的，本就是我!我是萧家嫡长子，我死……对于萧家来说代价更惨重，如此，才能博得皇帝的同情，换取萧家的平安。晋王……他还要依靠萧家来拉拢重臣，又……又如何会让萧家倒台，而我，不过是他必要时舍弃的一颗棋子罢了!”原来是这样!原来萧洛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为了救她义无反顾的甘愿落入这个圈套，那一瞬间，萧唤月恨不得把晋王撕碎，这个骗子，他不仅害死了她最疼爱的弟弟，还要害死最疼爱她的兄长。萧洛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吃力的把手抬到萧唤月肩头，再慢慢移到她的脸颊，轻轻拭去她的眼泪，用微弱的声音说:“我这些年，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可最终，却……却还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什么簪缨世家，什么钟鸣鼎食，一朝失势，还……还不是连个十四岁的孩子都保不住!”“不，那不怪你，那不是你的错!”伤口的剧痛撕裂着稍纵即逝的生命，萧洛轻轻呻吟了一声，接着说:“唤月，你不要伤心，也……也无需自责，这都是我的报应!官场污浊，帝王无情，我本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却……却根本无力改变，只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一步错，步步错，以致泥足深陷，失了自我。”萧唤月紧紧的搂住萧洛，哭着说:“我知道，我知道，可那不是你的错，是爹爹教你的，是晋王逼你的，你不想做坏事的，你不想杀害无辜的，我知道，我都知道，你都是为了萧家!”萧洛从能记事起，就不可以再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他每走一步都要想想这样做对萧家是否有益，他放弃了自己的情爱，放弃了自己的抱负，从不谙世事，到满腹心机，从温润如玉，到指染鲜血，他终于成了让萧立言最自豪的儿子，成了让晋王最满意的暗卫，却再也不是那个最好的萧云川，再也不是当年吴兴太湖边那一叶扁舟上的白衣少年。萧洛用尽最后的力气，喃喃说:“唤月，你可知，人生的别离，除了死生不能相见，还有故土……不能相还，长安虽好，如今……却成了断送我痴念，葬送我性命的地方。若有来生，我……只做吴兴太湖边的萧云川，只做你的白月光，好不好……”她不敢说好，生怕他会就此放手，可是，不管她回答与否，他的手还是无力地从她脸颊上滑落。萧洛倒在了她怀里，阖目长眠。那一瞬间，萧唤月觉得天都塌了，仿佛有人把一柄匕首插进她心里，活生生的剜去一块肉，她疼了，哭了，心里那一块也随之空了。弟弟萧渊的死她没有目睹，便没有那么心痛，可萧洛，是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刀又一刀一点点夺去他年轻的生命的，他才二十岁!那种残忍与痛楚，让萧唤月几乎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而此时，段墨寒和徐以遥已策马赶来，晋王等了许久不见亲兵回来复命，便知定是萧洛插手此事了，特命段墨寒和徐以遥前来查看情况。段墨寒翻身下马，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抱着萧洛痛哭的萧唤月，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有想到云川会顽抗到底，却死也没想到他有能力杀光所有的亲兵，可见，他真的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萧唤月抬眸，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眸中似能燃起灼灼烈火般沙哑着嗓子道:“怎么?都来替晋王抓我了?”徐以遥蹲下身，恳求道:“还请姑娘随属下走一趟，王爷这样做，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萧家!”“呸！”不等徐以遥说完，萧唤月就一口唾沫啐在了徐以遥脸上，鄙夷道:“为了我?为了萧家?他分明是为了他自己!他若真心为了我，为何要害死我的兄弟?这些年，他把我父兄使唤来使唤去，自己却躲在萧家这棵大树后面当缩头乌龟，如今，树大招风，萧家大势已去，他便倒戈相向，他倒真是会过河拆桥!”徐以遥丝毫不乱，仍是淡定道:“还请姑娘不要为难……”然而，徐以遥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墨寒从身后一掌劈晕。始料未及，萧唤月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段公子，却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和一块令牌，道:“唤月，你听我说，这里是你路上用的盘缠和出城的令牌，山匪血洗清莲观一事惊动了皇上，如今各个城门都在严加排查，你拿着这块令牌没人敢拦你，趁皇上还没下令封锁城门，你赶快走吧!”萧唤月心里一阵酸楚，道貌岸然的晋王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她，最后真正肯出手救她的竟然是人人口中没有一点男人味的段墨寒。果然，长相不能代表一切。萧唤月还在犹豫，段墨寒却道:“我知道，你这个时候一定不想被困在晋王府，云川也一定不想让你留在长安，你快点离开，别再回来了！”果然，最了解萧洛的人，仍是段墨寒。萧唤月问道:“那你怎么办？”段墨寒却说:“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跟晋王交待，把云川也交给我，我不会让他落入齐王手中，你只管安心去吧！”萧唤月望着眼前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一时间百感交集，那种雪中送炭的情怀，就像是一个快要饿死的孩子突然得到了一碗热粥，这个给她送粥的人，她一辈子都会感激。萧唤月看了看怀里了无生机的萧洛，最后一次用力把他抱紧，拔去他头上的簪子留作纪念，然后不舍的将他交给段墨寒。而后萧唤月捡起地上的长剑，带上银子和令牌，果断地跨上了萧洛的追风马，转身道:“段公子，来日若能重逢，再报今日之恩!”说罢，扬鞭策马，追风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一声长嘶，载着萧唤月绝尘而去。身后的段墨寒望着萧唤月远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眼眶，悄声道:“你走吧，别再回来了！这些年，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萧伯父的庇护之恩和云川的知遇之情，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遵从你的心意，遵从云川的心意，放你走!我实在做不到把云川最疼爱的妹妹亲手送入皇家这等虎口狼窝。”说完，段墨寒淡然一笑，捡起一名亲兵的佩剑往自己胳膊上狠狠划了两下，顿时鲜血浸染了他淡紫色的衣衫，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笑的愈发心安，遂又转身往徐以遥身上扎了一下，这才扶起倒在地上的萧洛，伸手探了探他脖子上的脉搏，长舒一口气，然后迅速返回晋王府。

此时的萧唤月已经和晋王府亲兵交了手，她还没有抵达刑部停放尸体的地牢，就在半路上被晋王府亲兵追上了。晋王是不会让她进刑部的大门的，一旦进去了，就是高瞻收拾她了，晋王再是个一品亲王，毕竟没有官职，没有跟大理寺少卿要人的道理。所以晋王府亲兵一路紧赶慢赶，在半道上截住了萧唤月。萧唤月不认得晋王府亲兵，只以为是齐王的人前来阻截她。此时的萧唤月已经处于下风，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之时，身边几名亲兵却突然中箭倒下，萧唤月听到了清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循声望去，马上的男子一手弯弓，一手搭箭，一双美目灿若星辰，三千青丝随风飘飞，萧唤月心头一暖，却又不禁在心里感慨道:萧云川啊萧云川，你这又是何必来陪我送死呢!萧洛一个漂亮的翻身从马上一跃而下，稳健落地，挥剑替萧唤月挡开几名亲兵，这时，一名典军高声道:“晋王有令，生擒萧唤月!阻拦者就地处决!”什么?晋王?有那么一瞬间，萧唤月是失去意识的，她有没有听错，晋王，晋王?那个与她探讨江山大业的晋王，那个为她吹箫玉指翻飞的晋王，那个心怀天下、忍辱负重的晋王，那个口口声声要许她凤冠霞帔、江山为聘的晋王?失望，悲愤，可笑，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傻傻愣在了原地。然而，伴着鲜血飞溅，萧洛的受伤让萧唤月猛然回过神来。“哥!”虽然晋王派来的亲兵不多，且已被萧唤月斩去一部分，但萧洛已经在长安和清莲观之间打了两个来回，体力消耗太大，再加上清莲观那场恶战，本已受伤，如今再和训练有素的亲兵交手，实在胜算不大。但，萧唤月不知道，萧洛能来，就没准备活着回去。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那便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了，一个视死如归的人可以爆发出怎样的能力，萧洛自己都不清楚，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亲兵死在萧洛的长剑之下。爱人的背叛，亲人的挣扎，心乱如麻的萧唤月猛然清醒，举剑向那些亲兵砍去，她砍得那样狠，那样烈，那样决绝，仿佛每砍一下，都是砍在晋王身上一样。他到底为什么要带着安康公主千里迢迢的追求自己，他到底为什么要将安康公主留在观子里结交萧渊，要不是他，萧渊不会死!如今，他不仅不肯站出来替摇摇欲坠的萧家说半句话，反而倒戈相向，难道，自己只是他拉拢萧家的筹码，如今，萧家不保，他便迫不及待的要与萧家划清界限!秦承坤，我恨你!终于，最后一名亲兵倒在了血泊中，可是，随之倒下的还有那个用血肉之躯为她生生挡下十一刀的萧云川。萧洛以剑撑地，勉强单膝跪立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哥，哥!”萧唤月丢下手中的长剑扑过去抱住萧洛，萧洛筋疲力尽，顺势倒在了萧唤月怀里。他中了十一刀，手臂上，小腿上，肩上，背上，腹部更是被短剑刺中，白刀进红刀出的恐怖，萧唤月看的一清二楚。萧洛每中一刀，萧唤月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那一刀刀砍在萧洛身上，却分明像砍在萧唤月心头，让她痛不欲生。此时，萧唤月紧紧搂住浑身是血的萧洛，光风霁月般的萧公子奄奄一息，齐腰长发沾染了满地尘埃，胸前那缕被他斩去半截的青丝在瑟瑟秋风中不停歇的舞动，仿佛在替他做最后的挣扎。萧洛强忍着浑身的剧痛，伸出手抓住萧唤月的手臂，道:“唤月，你……你听我说，你赶快骑着追风离开长安，去投奔义父，或是……或是回吴兴老家。总之……不要再回到长安这个是非之地。”萧唤月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用手捂住萧洛的伤口，可萧洛的血却从她指缝中飞速流出，那种绝望和恐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颤抖着说:“不，不!哥，你跟我一起走，你别丢下我!”萧洛艰难的喘息着，说:“傻丫头，那王府亲兵……是朝廷的军队，等同御前带刀侍卫，你……你杀了他们那么多人，萧家……必须要有人偿命，如此，才能保全整个家族。”萧唤月拼命地摇着头，说:“不，不!要死也该是我死!哥，我知道错了，我早该听你的话远离晋王，我不要嫁给他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有想到，他连你都不放过!”发小之谊，伴读之情，从小一起长大，曾经情同手足，更何况萧洛为晋王做了那么多事，还救下了他的安康公主，如今，他却对他痛下杀手。那句阻拦者就地处决，分明就是冲着萧洛来的，这个时候除了哥哥，谁还会来救她，晋王就是吃准了萧洛会出现!萧洛则笑的很坦然，吃力的说:“也许……他要杀的，本就是我!我是萧家嫡长子，我死……对于萧家来说代价更惨重，如此，才能博得皇帝的同情，换取萧家的平安。晋王……他还要依靠萧家来拉拢重臣，又……又如何会让萧家倒台，而我，不过是他必要时舍弃的一颗棋子罢了!”原来是这样!原来萧洛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为了救她义无反顾的甘愿落入这个圈套，那一瞬间，萧唤月恨不得把晋王撕碎，这个骗子，他不仅害死了她最疼爱的弟弟，还要害死最疼爱她的兄长。萧洛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吃力的把手抬到萧唤月肩头，再慢慢移到她的脸颊，轻轻拭去她的眼泪，用微弱的声音说:“我这些年，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可最终，却……却还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什么簪缨世家，什么钟鸣鼎食，一朝失势，还……还不是连个十四岁的孩子都保不住!”“不，那不怪你，那不是你的错!”伤口的剧痛撕裂着稍纵即逝的生命，萧洛轻轻呻吟了一声，接着说:“唤月，你不要伤心，也……也无需自责，这都是我的报应!官场污浊，帝王无情，我本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却……却根本无力改变，只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一步错，步步错，以致泥足深陷，失了自我。”萧唤月紧紧的搂住萧洛，哭着说:“我知道，我知道，可那不是你的错，是爹爹教你的，是晋王逼你的，你不想做坏事的，你不想杀害无辜的，我知道，我都知道，你都是为了萧家!”萧洛从能记事起，就不可以再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他每走一步都要想想这样做对萧家是否有益，他放弃了自己的情爱，放弃了自己的抱负，从不谙世事，到满腹心机，从温润如玉，到指染鲜血，他终于成了让萧立言最自豪的儿子，成了让晋王最满意的暗卫，却再也不是那个最好的萧云川，再也不是当年吴兴太湖边那一叶扁舟上的白衣少年。萧洛用尽最后的力气，喃喃说:“唤月，你可知，人生的别离，除了死生不能相见，还有故土……不能相还，长安虽好，如今……却成了断送我痴念，葬送我性命的地方。若有来生，我……只做吴兴太湖边的萧云川，只做你的白月光，好不好……”她不敢说好，生怕他会就此放手，可是，不管她回答与否，他的手还是无力地从她脸颊上滑落。萧洛倒在了她怀里，阖目长眠。那一瞬间，萧唤月觉得天都塌了，仿佛有人把一柄匕首插进她心里，活生生的剜去一块肉，她疼了，哭了，心里那一块也随之空了。弟弟萧渊的死她没有目睹，便没有那么心痛，可萧洛，是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刀又一刀一点点夺去他年轻的生命的，他才二十岁!那种残忍与痛楚，让萧唤月几乎失去活下去的勇气。而此时，段墨寒和徐以遥已策马赶来，晋王等了许久不见亲兵回来复命，便知定是萧洛插手此事了，特命段墨寒和徐以遥前来查看情况。段墨寒翻身下马，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抱着萧洛痛哭的萧唤月，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有想到云川会顽抗到底，却死也没想到他有能力杀光所有的亲兵，可见，他真的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萧唤月抬眸，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眸中似能燃起灼灼烈火般沙哑着嗓子道:“怎么?都来替晋王抓我了?”徐以遥蹲下身，恳求道:“还请姑娘随属下走一趟，王爷这样做，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萧家!”“呸！”不等徐以遥说完，萧唤月就一口唾沫啐在了徐以遥脸上，鄙夷道:“为了我?为了萧家?他分明是为了他自己!他若真心为了我，为何要害死我的兄弟?这些年，他把我父兄使唤来使唤去，自己却躲在萧家这棵大树后面当缩头乌龟，如今，树大招风，萧家大势已去，他便倒戈相向，他倒真是会过河拆桥!”徐以遥丝毫不乱，仍是淡定道:“还请姑娘不要为难……”然而，徐以遥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墨寒从身后一掌劈晕。始料未及，萧唤月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段公子，却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和一块令牌，道:“唤月，你听我说，这里是你路上用的盘缠和出城的令牌，山匪血洗清莲观一事惊动了皇上，如今各个城门都在严加排查，你拿着这块令牌没人敢拦你，趁皇上还没下令封锁城门，你赶快走吧!”萧唤月心里一阵酸楚，道貌岸然的晋王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了她，最后真正肯出手救她的竟然是人人口中没有一点男人味的段墨寒。果然，长相不能代表一切。萧唤月还在犹豫，段墨寒却道:“我知道，你这个时候一定不想被困在晋王府，云川也一定不想让你留在长安，你快点离开，别再回来了！”果然，最了解萧洛的人，仍是段墨寒。萧唤月问道:“那你怎么办？”段墨寒却说:“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跟晋王交待，把云川也交给我，我不会让他落入齐王手中，你只管安心去吧！”萧唤月望着眼前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一时间百感交集，那种雪中送炭的情怀，就像是一个快要饿死的孩子突然得到了一碗热粥，这个给她送粥的人，她一辈子都会感激。萧唤月看了看怀里了无生机的萧洛，最后一次用力把他抱紧，拔去他头上的簪子留作纪念，然后不舍的将他交给段墨寒。而后萧唤月捡起地上的长剑，带上银子和令牌，果断地跨上了萧洛的追风马，转身道:“段公子，来日若能重逢，再报今日之恩!”说罢，扬鞭策马，追风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一声长嘶，载着萧唤月绝尘而去。身后的段墨寒望着萧唤月远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眼眶，悄声道:“你走吧，别再回来了！这些年，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萧伯父的庇护之恩和云川的知遇之情，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遵从你的心意，遵从云川的心意，放你走!我实在做不到把云川最疼爱的妹妹亲手送入皇家这等虎口狼窝。”说完，段墨寒淡然一笑，捡起一名亲兵的佩剑往自己胳膊上狠狠划了两下，顿时鲜血浸染了他淡紫色的衣衫，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笑的愈发心安，遂又转身往徐以遥身上扎了一下，这才扶起倒在地上的萧洛，伸手探了探他脖子上的脉搏，长舒一口气，然后迅速返回晋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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